又有那么一天,他独自待在小院落里,背诵基础功法。常护着他的长尘是他们这一辈的大师兄,跟随师父下山除魔去了。待到午时,和他同住的几个少年归来,他立刻丢下书本凑上去。
“师兄师兄,你们回来了?”
几个少年敷衍地嗯了一声,继而抹着额上的汗,嚷着好累钻进屋内更衣,他又跟到门边:“师兄师兄,你们想吃什么?我去饭堂拿饭!”
屋内应道:“不用了,等一时还得练剑,我们直接到饭堂吃了饭就过去。”他又斟好几杯凉茶,放在院内的桌子上,待那几个少年换衣服出来,立刻道:“师兄师兄,茶我倒好了。”
几个少年说了句谢,走到桌边拿茶喝,他两眼亮晶晶地站在一旁。
“师兄,你们现在练得功法是不是比以前难很多?”
一个少年点点头:“嗯,不过还好,就是刚练的时候苦一点。”
他又扒着桌沿问:“听说发新剑了?”
另一个少年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哈师弟,新发的兵刃有灵性,师父说,没能彻底驾驭前,不可轻易示于旁人。”
他两眼直勾勾盯着那几个少年的腰间:“不拿出剑鞘,就看一下也不行么?”
其中一名少年立刻看看天:“呀,时辰不早,得赶紧过去了!”抛下茶杯便走,另两个少年随即跟上。
他站在石桌边定定瞅着几个少年走远,慢慢低下头,蜷坐在地上。
我盯着他,心情略有一丝复杂。
即便没有丢灵符,他应该也入不了册,因为他的修为比其他弟子弱了很多。并非他没有慧根,而是他修习的这些心法并不适合他。
玄广派的基础心法,是启而后养,如同掘井,一铲铲挖出弟子们的灵性,再引纳修炼。而这孩子却不适合这种方法,他的灵性如山涧细流,须先以心海为潭,蓄纳存养,再顺势而导。
看出这种特质不需要多少高深的修为,按理说玄广派的道人不应不知道。
只因觉得这孩子「尘根深种,机巧多智,慧而不纯,不是修道的材料」吧。
他默默抽噎了一时,又捡起基础功法书,努力地练起来。待到日沉西山,夜幕降临,和他同住的几个少年却都没有回来。
他在院里转了几个圈,跑了出去。几个巡山大弟子迎面过来,诧异道:“师弟怎么在此?”
他道:“和我一起住的几位师兄都没回来,我想出来看看。”
那几个大弟子遂笑道:“他们都在祖师殿前打坐呢,刚入册都得这样。师弟赶紧回去睡吧。”
他乖巧地低头嗯了一声,退到路边。待那几个大弟子走远,悄悄溜向祖师殿。
新入册的小弟子们都在祖师殿外盘膝而坐,他远远躲在树后看,也学着那些弟子的模样,摆手摆脚,盘膝而坐。
我忍不住拂动树枝,提醒了他一下。
他这样偷偷摸摸地看,早已被督场的长老发现。提醒了,其实也没用,他还没来得及睁眼,督场长老已站在他面前。
他挨了一顿教训。
督场长老语重心长地道:“修道,需先养心性,顺应自然,徐徐而进。急躁取巧,并非正途。你心不正,如何能悟正道?”
我听着,总觉得耳熟。
原来这一系的,不论是仙是人,说辞都差不多。
微元蔫头耷脑回到了住处,坐在黑漆漆的小院里,又抽嗒嗒哭起来。
这天半夜,我做了一件挺无聊的事。我使了个摄梦术,将他拉进一个梦境,塞给他一本小册子。
“微元小童,念汝道心至诚,赐汝天书一卷。切记严守天机,不得泄露与他人。”
他迷迷瞪瞪地低头看看手里的册子,又抬头看看我。我说完这句话,摸摸他头顶,在一阵烟雾中隐形而退,彰显大仙的风范与神秘。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闲了,管闲事一向不是我的风格。
也罢,能够遇见,算是有些缘分。而且我的确很闲。
第二天早上,微元醒来,发现了被窝里的小册子,愣愣地僵在床上,听得其他少年起床的动静,赶紧将册子揣进怀中。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才奔到院中,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圈,而后窝进一个偏僻的角落,打开了那本册子。
我觉得我不用再看下去了,便离开了玄广派。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