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话说哪吒身死,殷氏夫人在家日夜哭泣,李靖心烦意乱,更是恼怒,只道:“你还为他啼哭,那孽子祸害我们不少,如今我在外要处理水患遗留下的难民,在内又要应对朝中奸臣攻讦,你不思为我打理家务,安稳内宅,只念着那妖孽祸胎,真真不淑不贤……”
殷氏夫人听得此言,止了哭泣,脸色刹时惨白,低低道:“将军这是怨上我了?”
李靖见她神色不对,心知自己迁怒,却因心情不顺,也不愿安抚她,只甩袖离去,自去军中操练士卒,如此,数日不曾归家。
可怜殷氏夫人,二子在外求学,三子惨死,独自一人守着空荡荡的总兵府,日日以泪洗面。
另一边,太乙真人两手虚抱着自家宝贝徒弟的魂魄,琢磨来琢磨去,又琢磨了一个馊主意,他对哪吒说:“宝贝徒弟,我去寻你父母,给你建个行宫,你受人间香火,只要三载就可以重获真身,行走人间,如何?”
哪吒自从死后,魂魄出了肉身,往昔记忆隐隐有些回复,他知太乙真人十分溺爱自己,而自己也十分爱惜这个师傅,不愿惹他烦恼担忧,虽不喜欢弄什么行宫,在人间做什么有求必应的神仙,但从不愿违逆自家师傅的意思,便点头应了。
太乙真人于是乐颠颠的捧着哪吒的魂魄,一路往陈塘关行去,刚好李靖不在家,他就求见了殷氏夫人。
乍一见,吓了一跳,不到三天的时间,万没想到殷氏夫人居然衰老至此,两鬓斑白,额角皱纹无数,一双眼竟是看人模糊,竟是快要哭瞎了。
太乙真人心中暗自难受,侧头看自家徒弟,那自死后就无表情的一张脸上,冷漠的神情渐渐褪去,似乎微微动容,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夫人辛苦了。”
殷氏夫人只道:“劳道长前来,不知有何要事,我……三儿……如今……已是不在……”
话到这里,语声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她不愿在客人面前失态,只努力振作着说话,可断断续续,听的让人心酸。
太乙真人从未应对如此场面,有些无措,急忙将帮哪吒建行宫,塑功德金身一事说出,只道若是成功,哪吒必能死而复活。
殷氏夫人听了,神色顿时一变,只死死抓着太乙的衣角道:“道长此言可真,我家三儿果真能活过来?”
太乙真人忙连声保证。
殷氏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的笑,似乎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哪吒唇角微动,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只转身那一刻,似乎有泪落在地上。
自此,殷氏夫人心中似乎重新有了盼头,她虽是总兵夫人,可李靖素来自诩清流,除了饷银,平日极少往家里拿钱,无奈,夫人拿出自己的嫁妆,拼拼凑凑,又四处寻人相借,费了千般功夫,终是凑足了银子,使心腹人往翠屏山建了一座行宫,内造哪吒神像一座,穿金丝铠甲,手提尖枪,十分威武。
哪吒心中感动,白日里受信徒叩拜,时时显灵,夜晚便去殷氏夫人房外徘徊,时而入梦与其互叙母子之情。
如此半年时光,哪吒渐渐能显出些许身形,殷氏夫人精神也略略好转。可他性子不喜安稳,还带着一些孩子气,总待在一个地方,觉得十分无聊,见一切发展平顺,有时得了空闲,就随了性子顺风飘去远处玩耍。
这一年,纣王愈加无道,各路诸侯时有反叛之举,李靖努力练兵,心里既念着若能侥幸得平叛之功,又希望一切平顺,只日夜操练三军,坚守关隘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