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崖上,与子规小夜在一起的竟是洛熙。
他焦急地注视着众人,道:“我妹妹呢?”
他不问他父亲,开口便问妹妹,似乎根本不曾将父亲的生死放在心里。
众人忍不住暗想,这家人看来是个个变态。
玉藻叹了口气道:“你妹妹一定要和你父亲留在那里,你节哀吧……”
洛熙眼中掠过一抹惊怒,“你们为何不将她带回来?”
玉藻道:“她不仅自己不上来,还不想让我们上来。再说,她心里又没有你,只有你父亲,你也不必太悲伤,忘记她吧。”
洛熙一愕,目光如同蠕动的毒蛇一般由众人脸上一个一个舔过。他的手虽然紧紧地握着剑柄,手背上青筋都根根突了出来,但他却能忍住,不曾刺出这一剑。
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语声竟十分平静,道:“本城有族丧,事务繁忙,无暇招待,各位请离城吧。”
他居然能忍住不发难,看来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波旬却不曾忘记此次前来的目的,淡淡地道:“神乐的琉璃心是你们的,他所中的傀儡术可是你们所施?”
洛熙怔了一下,“什么?”
波旬便不再问了,若神乐中的傀儡术是他们父子三人所施,刚才在幻界中时,言冬便会利用傀儡术控制神乐,但他并没有。
傀儡的主人到底是谁?
他抱起神乐,也不管别人,率先向琼楼玉宇城门方向行去。
神乐在他怀中,努力大睁着眼睛,抗拒着睡意,道:“你可知道如何下去?”
“知道。”
神乐这才放下心,刚想昏倒,身后传来花怜的声音:“你们别走。”
神乐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个外甥可真是不省心。
他道:“主人,能否让我和他说几句话?”
波旬低头看了他一眼,“受了伤就好好休息,莫理那个人便是了。”
神乐轻轻握住波旬的衣袂,低声哀求道:“若是不解开他的心结,只怕他会不依不饶,主人便让我说几句话吧。”
波旬眉间掠过一抹不耐,“不依不饶便杀了,省得碍眼。”
神乐低低地道:“主人……”他的声音甚是哀婉,已经不复前一段时间的激烈,柔顺得就像是不曾到过魔族圣地之时。
波旬心念转动,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成红莲了?”
“不是。”刚才我看得分明,你就是红莲。“我只是想明白了,我既然是主人的,心里眼里自然只能有主人,不会再想其他人。”即便那是幻界,却也骗不了我,你就是红莲。
这话似乎取悦了波旬,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花怜奔到他们面前,手中剑指着波旬道:“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休想逃走。”
波旬嗤笑一声,话都懒得说,低头看着怀中少年道:“你要说什么快点说。”
掌心却有一道灵力输入到神乐体内。
他一般很少替人疗伤,毕竟他是魔王,其实是只懂杀人,不懂疗伤的。以前只为颜魅做过相同的事,现在却为这奴隶反复做了。
他有些心思不属,似乎这奴隶在他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只是阿魅的替代品,不过是因为一张脸生的像是阿魅,他才会对他不同的吧。
神乐半倚半靠在波旬的怀中,精神依旧不济,总算能勉强说话了。他道:“花怜,以前的事很复杂,原本有些事我也不太明了,现在我才知道许多因果。”
花怜冷笑道:“什么因果?难道你要否认是红莲将我父亲打下去,才会导致我母亲也从这里跳下去的吗?粉身碎骨,连灰烬都没有。”
神乐心下黯然,碧舞死时五衰之期未到,她是夭折的。
彼时是他生命中第八次参加佛祖法会,举办地便是琼楼玉宇城。
那已经是二百多年前的旧事了,他三百六十五岁,活了三百多年,许多事情似乎已经被看淡了。
当时秋辞已经入了五衰,言冬是迦楼罗宗主,原本有些不明白的事情,现在便也想通了。
子规已做了数十年的夜叉王,每日忙于东征西讨,对付魔族。这一次因有魔族入侵北域,连法会都无暇参加。
碧舞嫁与朝晖多年,终于生了一个儿子,因摩呼罗迦族是花族,便给孩子起名叫花怜。
参加法会之时花怜六岁,生的粉雕玉砌的。神乐并不太常去落花无情地,他实在是有点怕夕颜。碧舞也知道他的心结,平时都是自己回无念无想境探望神乐。
花怜上一次见神乐还是两年以前,小孩子不记事,再见神乐时,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了半晌才道:“舅舅,你可真好看。”
碧舞噗嗤一声笑开了,揉了揉花怜的头发道:“你舅舅最恨别人说他生的美,以后莫要乱说。”
神乐无语,他都三百多岁的人了,不再像是少年之时,只要一听到有人说自己生的美,便火冒三丈。现在别人再怎么说,他都当没听见。
他还记得当时是乐天第一次参加佛祖法会,那时乐天还未开启辉光,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就像是……他第一次参加法会时一样。
他很快便看见红莲,无论何时,红莲都能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