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龙忽然消失不见,他们处身在一处渺渺茫茫的空间,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却也不曾坠下。
言冬脸色阴沉地注视着他们,在他身边是灵芸。此时的灵芸已经一扫傻白甜的形像,眉宇间甚是锋利。
神乐原以为她是娇生惯养的公主,此时才发现,原来两兄妹中,真正得他父亲心意的竟是她。
只是她的面容看起来竟似与已死的秋辞有几分相似。
被波旬打下来的玉藻和花怜亦在他们身旁,神乐苦笑,咳嗽了两声,口中又涌出大量的鲜血。
花怜这一剑刺得有点太深了,他觉得自己就快昏倒了,但现在却不是昏倒的时候。
他道:“言冬,你竟会如此高明的幻术?是从何处学来的?”
言冬冷笑道:“这不是幻术,与乾闼婆族的不同。这是在风之结界中以我的灵力结成的幻界,你们进入的,是我的回忆。”
神乐心里一动,他最初看到秋辞与红莲之间的□□,原是言冬亲眼所见。他还记得当时心中那种愤怒到极致的情绪,当时他的心情应该也是言冬的心情。
一个弟弟,即便是看见自己的姐姐和男人有染,也不该是那种心情才对。那……分明就是嫉妒!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摇头道:“真想不到,你觊觎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姐姐。”
言冬怒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觉得我肮脏吗?我再肮脏也不及你们两个人肮脏。你们两个明明暧昧不清,却又偏偏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若红莲不是对你求而不得,他又怎会祸害那么多好女子。你可知,我姐姐自从……自从……以后,便几乎不曾笑过。”
神乐低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忽然道歉,言冬倒是一下子滞住了,他盯着神乐看了片刻,才冷笑道:“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你还不是想要由这里出去?”
神乐轻笑,“不是,我是真的觉得我错了。”是我的错,不曾认清自己的心,害得红莲那般痛苦。现在,他已经不再认识我了,甚至不知道自己便是红莲。不过这样很好,我曾经怎样冷待他,折磨他,现在全都如数还给我。他曾体会过的痛苦,我重新体会一次。
他道:“即便红莲与秋辞宗主曾经有过那样的关系,你也不至于恨他至此吧?”
言冬怒道:“我为何不能恨他?他明明已经得到了我姐姐,却根本就不在乎她。连我姐姐的五衰之期他也不记得,若不是我派人给他送信,他只怕也不会来。”
神乐一怔,这便说得太离谱了。天人五衰,本就是别人无法插手的事。除非是自己的至亲,宁可用生命交换的人,否则谁又能为了别人的五衰自己宁可受天谴?
“他明明都来了,为何还是让我姐姐死了?他不是战神吗?却眼看着我姐姐被火烧死,明明死的应该是他才对。”
神乐无语,这人可真是没法和他讲道理。
波旬可不管这些,他所关心的只是如何离开这里,他手中的剑又恢复成了黑色,连身上的衣服也再次成了乌金色。他淡淡地道:“怎么出去?”
言冬笑道:“你们还想出去?既然进来了,便不要想出去了。”
波旬淡淡地看了灵芸一眼:“你女儿也出不去吗?”
言冬道:“她自是和我在一起,我不出去,她也不会出去。”
神乐望向灵芸,灵芸注视着自己的父亲,目光中全是淡淡的倾慕。神乐一阵恶心,看来言冬不仅自己变态地爱上了姐姐,居然连女儿也不曾放过。
他望向花怜,花怜冷笑道:“只要你们能死,我出不出得去无关紧要。”
唯有玉藻脸上现出一抹不甘,她可不想死在这里,她与言冬不过是合作关系,至于言冬许给她的好处则是可自由使用迦楼罗族的渠道通商。
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却能带来巨大的利益。
迦楼罗族几乎掌握了天人界的商贸,只要能利用这些渠道经商,便可以积累大量的财富。
有钱有人之后,再想得到娑婆彼岸应该便会容易得多了吧。
波旬轻蹙眉,手中剑尖上黑芒吞吐,言冬却完全不惧,笑道:“你杀了我,便更加出不去了。”
波旬单手抱着神乐,神乐的血流总算不似刚才那般汹涌,然而,脸色却更加灰败。他心中暗暗着急,若是再不出去,神乐这般流血,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神乐忽然听到耳边隐隐传来子规的呼声:“二哥,你在哪里?二哥!”
他大喜,叫道:“我在这里,子规,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那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似乎是在极遥远地方,却又飘渺不定,似离得并不太远。
神乐甚喜,叫道:“子规,子规,弟弟!”
他几乎从来不曾叫过子规弟弟,一直叫他子规,此时弟弟这个词忽然便脱口而出。
子规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呼唤声再次响起:“二哥,你在哪里?”
神乐凝神去听,终于分辨出方向,手中红莲花藤飞出,向着那个方向疾射而出。
一见神乐的花藤飞出去,言冬的脸色便不太好看。他忽然向着神乐扑过去,手中飞出无数暗器般的鸟羽。
波旬冷冷地注视着他,他原就心情极端不爽,却因神乐护着花怜,让他这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言冬不是神乐的亲戚,总可以杀了吧。
乌黑的长剑挥出,剑气似乎比剑还要更加凌厉,带起的气浪将鸟羽倒卷回去。
言冬却像是不曾看见那些倒飞回去的鸟羽一般,任由那些鸟羽钉在自己身上,却用力抓那条红莲花藤,用尽全部的神通拉扯。
神乐脸色蓦然一白,红莲花藤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由他的手腕上生生地扯了下来。
那条花藤原是缠在他左手腕上的,一被扯下,左手腕上立刻便鲜血淋漓。
花藤离体,转瞬之间枯萎缩小,变成没有生命的枯藤。
言冬哈哈大笑道:“看你们还怎么出去!”
他大笑了几声,众人都看着他不说话。他这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慢慢地低下头,只见鸟羽全钉在他身上。
灵芸哭道:“父亲。”扑上去扶住言冬摇摇欲坠的身体,“父亲,让他们走吧,现在回去,大概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