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新媳妇回门,女方家,也要办喜宴,请亲戚朋友,及乡亲们过来做席。一点也不比,男方家差,要不怎么说,养活闺女,是赔钱货呢。这不是,重男轻女的思想,这是现实,从婆家要的,那一点东西,一样不落的,又原样拉回去。养了二十年的闺女,从此,就是人家的媳妇。做爹娘的免不了,心里空落落的。
哭嫁,不是河北中部人的习惯,但是,在女儿上轿的,那一瞬间,也免不了偷偷的落泪。又有什么办法呢,女大当婚男大当嫁。这是人类繁衍的必然。所以,不论养儿还是育女,最终,他们还是要,过自己生活。做为双方的父母,谁又赚到了什么。
席散了,占地准备回家,总得给长辈说一声,大娘说“不急着走,我和你爹娘商量好,(在河北中部的农村里,女婿要叫,岳父母‘爹娘‘一个女婿半个儿)让你们住过了,十五在走”(住十五,是那里的乡俗)占地,一肚子的意见,但是,也不能说出来,只是强装欢喜,在这十几天里,今天叔叔家,明天大娘家,轮着请吃饭,反正天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占地,觉得很享受。
十五和十六这两天,新媳妇都不能见公婆,在农村里,人们特别讲究,这些没来由的说教。也不知道是,哪辈子订下的规矩,正月十五晚上,月亮早早的爬上房顶,‘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这是从上辈子人,那里听来的谚语,没有人相信,但是,也没有人不信。
反正是今天的,月亮出来了。很大、像个银盘子,晃着白光,那个年代,正在摒弃一些旧的陋习,看惯了,旧时花灯的月亮,像个淘气的孩子,看看今年,人们到底弄个,什么样的花灯,大人们,经不住孩子的乞求,还是做了一个小灯笼,里面是用,墨水瓶子做成的灯,倒上点洋油,用木棍儿挑着,从里边往外,冒着黑烟,孩子们高兴的,满大街的跑,比着谁的灯更好看,一直到洋油烧完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十六晚上,人们吃过晚饭,在大街上,自家的门口,点燃一堆野火,烧的都是,从柏树上打下来的细树枝,那个年代,还没有平整土地,更没有机械化作业,到处都是坟地,人们习惯,在坟地上载上柏树,快过年了,办大小子们,用一根拳头,那么粗的木棍,有二尺来长,用绳子绑在,木棍的中间,到大树下,照准一个树叉子,铆足了劲儿,把木棍扔上去,冬天,树枝冻得很脆,一下子就打下来,一个大树杈子。
自家若是没有柏树,就去别人家,坟地里偷偷的,去弄点儿。就是被逮住了,也没多大关系。明年还会长出,新的树芽。‘旧的不走新的不来’人们都这么说,柏树本身,就有柏油,很好点着,满大街的,柏油香气,风刮过来,条条金蛇,卷着烈焰,嚣张的吐着信子,匹匹血马,威风的腾起一股股,热浪。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但是,风总是让人,觉得靠不住。刮一会它就停了,风一停,黑烟翻滚,早把看热闹的,月亮熏了回去,‘火大光景大’绝对不能让它灭了。人们赶紧用嘴吹,脱下来棉袄,来回的煽这,直到火又充新燃起来。淘气的孩子们,往火堆里扔个小鞭炮,炸起满天火星。一家人围住火堆,又说又笑。
老人们,高兴的烤烤腰,烤烤腿,折腾了半宿,孩子们饿了,从家里拿出来,渣滓饼子,(渣滓饼子,是用做豆腐时挤干了豆汁的,豆滓和上玉米面放上盐、香菜,年前就蒸好了)还有的,拿出来年糕,在火上烤,烤的两面焦黄,孩子们,把外面硬的吃了,里面软乎的,给爷爷奶奶吃。十六的火灭了,要想再点燃,那就等到明年。
十七是单日子,正月里,是最讲究多的时候,等到十八,占地,才带着燕子回家。聘女为归,是中华文明的,典行的说教。媳妇去婆家叫回家,回娘家叫串亲戚,,所以,已经结了婚的男人,一定要对这个女人负责,不管遇到什么。总是不能辜负她。
她为你,生儿育女,延续香火,比照顾自己亲爹娘,还要用心的照顾公婆,死了是要埋进,你家坟里,尤其是婆婆,也不知道,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还是要出,当年自己做媳妇时,受的气。有人叫它报复,总是多或少的,找儿媳妇的毛病。不过这也难怪,自己养大的儿子,结婚以后,好像不听娘的话了。‘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是人们常说的话,既然是,常说的话,那就有它的道理。
第二天,占地,就嚷嚷着,要回工地,不行,刚结婚,最早也得过了二月二再走。”占地娘,是个明事理的人,燕子,也会来事,占地,最关心的是两个女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别闹的相互争吵,让娘生气。占地,要回工地,其实爹娘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
娟子的事三年了,哪能说忘就忘的了呢。很多时候,父母都是按着自己的想法,为孩子们,规划这未来,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总觉得没错,父母对孩子的关爱,好像永远是对的。所以,他们永远也不会,听一次孩子们的意见。最起码那个年代,是这个样子,三、六、九,往外走,二月初三,占地,背起燕子打好的,铺盖卷出了家门儿。
沿堤绿柳飒风修,往事空函几度秋。
只恨红尘无觅处,岂悲泣泪与君流。
朝云细雨春禾翠,晴却残花卖酒楼。
朔雪催开梅蕊数,浮生若梦尽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