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后面传来水响,叶骁往兔子身上撒了点儿盐,忽然想起来什么,不经意转头问道:“沈侯,你看明……”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骁看到了一枝苍色梅花绽放在沈令的身体上。
沈令背对着他,□□。夜幕昏黑,只有火塘里暖橘色的火光远远映在沈令身上,模糊了他身体的边缘,让他看起来像是一轴会动的画,温润而远。他身上唯一清晰的,便是那枝刺在他左边侧腰,近乎妖艳的苍青梅花。
叶骁猛的转头,死死盯着面前的烤兔,沈令略一侧头,了然地道,“……这是北齐宫奴的纹身,我之前侍奉太子,东宫雅好丹青,纹身就格外精致一些,有的不怎么讲究的,纹身就稀奇古怪还丑得很。”
他语气平常,仿佛在说今天早上饭很好吃,叶骁瞪着兔子,双手死死捏住膝上的被子,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怎么能这样——!”
“塑月也有刺字之刑啊。”沈令淡淡地道,他换好衣服,往火塘上晾衣服。
叶骁只看着火塘里跳动的火苗,过了半晌,才恨恨地道:“这不就是把人当畜生么?跟往牛羊身上打戳有什么区别?”
沈令几乎笑出来,“宫奴可不就是畜牲。啊,也不能这么说,宫里的御猫御狗比宫奴还是要尊贵些的。”
叶骁没说话,阴惨惨抬头看他,沈令一笑,走到他身后,把他湿漉漉的头发摊在自己胳膊上,轻轻梳理,叶骁闷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你就不能放过我的头发么?”
“不能。”沈令含笑道,面孔在火光照耀下泛着微微一股暖色,安静宁和,他说,殿下,奇怪的是您啊。您这样的位置,把我这样的人当人,不奇怪么?
“……”叶骁半晌没说话,他只感觉着沈令灵巧的梳理着他一头长发,耐心地把它梳干,良久,他才道:“若我这样的都算奇怪,那这世道也太有病了。”
“可世道一直是这样。”
“一直是这样,并不代表就是对的。”
“……”沈令不答,只唇角含笑。
怎么会有叶骁这样的人呢,生就修罗凶骨,却有赤子之心。
沈令看着掌中乌黑发亮的,流泉一般华美的长发,无法可控的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发梢。
他想,等这次结束,他要离叶骁远一些了。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想得到更多,想离他更近,想,被他所爱。
可那不是他应得的。
沈令,你忘了自己的初心么,他问自己,你不是说,只要他幸福就好么?你那里来这么多痴心妄念?居然还想要更多?沈令,叶骁不欠你,是你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