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早朝,朝臣们接连往外走。
“李尚书请留步。”宴行悄然追上刚跨过殿门的李贤忠。
李贤忠被领着来到偏殿,祥琉殿。江湛正坐在宽大的桌案后,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李贤忠一脸忐忑的走到殿中,鬼使神差般想跪地叩首。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是对九五之尊才行的大礼。
瞥见来人,江湛仍低头看手里的奏疏,淡然道:“李尚书,府里可好?”
李贤忠心里一悚,誉王爷政事冗繁,平时话都无暇和他多说,今日特意叫他前来,竟是问家务事?
官场混久了,脑子活的很,略一思忖,他就猜到,王爷问的应该是李勋和誉王府的亲事,忙行礼回话道:“承王爷挂牵,平康侯府早已准备妥当,不日就择吉时,行纳彩之礼。”
江湛不语。
李贤忠还擎着手,久久没得到回应,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心想着这事不会黄了吧。
半晌,江湛接过宴行手中的茶,浅饮了一口,悠悠道:“李尚书做事,本王放心,只是家妹还在服丧,各项礼仪需得从简,以免冲撞了故人。”
李贤忠面上不显,心里已是惊涛骇浪,誉王爷这是在敲打他背地换亲之事。
其实于李家来说,左右郡主肖想不上,王府剩下的义女和表姑娘,娶谁都一样,本来定的是表姑娘,谁知前两天李勋寻死觅活非要娶义女,王妃那边也有此意,李贤忠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难道说这无形中得罪了誉王爷?
李贤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微臣考虑不周,这就命人重新备礼,绝不让表姑娘落人话柄。”
这就算是把人定死了,江湛眉峰一挑,“如此甚好,下去吧。”
李贤忠仿佛死里逃生般,诺诺退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江湛垂眸顿了会,而后把手里的茶碗递给宴行,继续批阅堆的跟小山似的奏疏。
未待多久,成康帝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语音止不住的愉悦,“太师,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江湛抬眼,只见成康帝身后跟了两队内监,鱼贯而入后,面对面站成两排,每个内监手里都擎着一幅长长的画轴。
“陛下这是何意?”
成康帝故作神秘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随着他一声“开”,内监们齐齐打开手中的画卷,一张张仕女图显了出来。
江湛不明所以,挑眉看着成康帝。
成康帝不疾不徐解释道:“太师该娶亲了,我念你平时太忙,没时间结识女子,特意让画师给京城所有的名门淑女画了像,你先按照画像选一批,而后再和她们面见,如此既可以选出你倾心的,又不耽误时间,是不是两全其美。”
江湛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眉峰一拢,怒道:“简直是胡闹。”
成康帝登时慌了神,忙摆手催促道:“快出去,快出去。”
内监们忙卷着画轴小跑出殿门,成康帝面色讪讪,走到江湛面前道:“太师不喜欢这种形式?那我换一种。”
江湛目光锐利,盯着小皇帝,“最近你都在和我置气,今日怎么一改常态,还操心起我的亲事来了?”
成康帝眸光一闪,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道:“你把舅舅关起来,母后整日念叨我没用,我身边也没可心的美人了,你说我能不气你么?”
“崔国舅是咎由自取,陛下还真想保他不成?”江湛声音微凛。
成康帝摸摸鼻子,“我哪能那么糊涂,我只是想着太师...已弱冠,却还不通人事,不知这女子的美妙,替你惋惜,这才想着帮你。”
不通人事?江湛瞳孔微缩,心头仿佛被热水烫过,四肢百骸激起一阵酥麻。
女子软若无骨的身段仿佛还攀在身上,缠绵悱恻的告饶声又回响在耳边,一夜的凌乱,他早已尝到少女的美好,食髓知味在每一个深夜折磨着他。
他不过是善于等待罢了。
正如在朝堂,他永远像蛰伏的巨兽,等待猎物一个个自动送到嘴边,不费吹灰之力,吞食干净。
想到她,他心里躁郁,第一次感受到不确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失了耐心。
见江湛面有所思,以为他心动了,成康帝趁热打铁道:“正妃慢慢选也行,我先给你送几个暖床的?”
思绪瞬间被拉回,江湛转眼看着成康帝,沉声道:“是谁给陛下出的歪主意?”
“啊,”成康帝耷拉着脑袋,“又被你看穿了?我想着给你送几个贴心的女人,你就不会管我那么严,也不会觉得舅舅那样不好。”
江湛揉了揉眉心,他已经没有愤怒,而是深深的无力,“让崔平不要再折腾了,否则就不是在昭狱关三个月那么简单。”
“知道了。”成康帝悻悻的走了。
午后,处理完手头的公务,江湛坐上回府的马车,刚走出宫门不久,他吩咐道:“去一趟坊市。”
誉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吴福楼门前,须臾,宴行提着几包糕点掀开了车帘,“王爷,打包好了,都是郡主和兰画姑娘爱吃的。”
他特意问了掌柜,那日兰画的包厢要了什么,又原样跟着点了一遍。
江湛瞥一眼他手里的大包小包,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略一思忖,宴行又问,“王爷要不要去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