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快入冬,秋风瑟瑟的冷,出了俸霁轩的屋子,兰画打了一个冷颤。
仿佛冥冥之中注定,她必须离开王府,她本就有这样的打算,有人竟比她还急,还算计着让她去填自己捅下的火窟窿,她若答应,那这两辈子都算白活了。
王妃最后那句话非但没让兰画退缩,反而动摇了她。
嫁进裕昌侯府,也未尝不可。
冯霁安虽然一早就打定主意,却自始至终都尊重她的意见,考虑她的感受,这样的男子,确实难能可贵,和这样的人共度余生,虽不敢奢求夫妻恩爱,至少可以做到相敬如宾。
至于王妃说的,裕昌侯府礼法森严,人情复杂,这一点兰画倒不担心,她一个不尴不尬的“义女”在王府能立住脚,进了侯府也一样能应付自如。
她只担心一点,必须得当面去问问他。
心里做了决定,兰画疾步走回了归晴苑。
半个时辰之后,誉王府的后门驶出一架不起眼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两个惴惴不安的清俊小生。
“姑娘,这样能行么?”云翘看着自己身上的青衣直缀,眉头皱成了一疙瘩。
“不用害怕。”兰画一边在鼻下贴上一缕胡子,一边安慰她,“你只要按我说的,等翰林院放值的时候,把这把玉骨扇交给冯世子,他看到扇子就知道去哪找我。”
“可是,我不认识冯世子啊。”云翘哭丧着脸。
“你躲在冯家的马车后面,看到一位英俊儒雅的公子上车,喊住他就没错。”说着,兰画把那把玉骨扇交到云翘手中。
“姑娘,您和王爷...”云翘叹了一口气,“现在又何必来招冯世子?”
兰画没办法和她解释,敛目道:“我和王爷没有关系,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云翘虽不解,却也不再多问,“姑娘放心,我肯定帮你办到。”
*
穿过一截断垣,翰林院的后面有一条宽大的官道,专供皇帝视察时用,但自成康帝登基以来,从未来过翰林院,这条道也渐渐疏于管理,平时更是没人。
兰画从断垣过来,静静立于道旁。
她知道这个地方,还源于上一世,彼时江湛领着翰林院修书,常常宿在翰林院,他虽宵衣旰食,却仍不放过她,天色一暗,载着兰画的马车就从这条道进入江湛的宿处,在她身上洒尽汗水后,再让人悄无声息的把她送回府。
此时还没修书,江湛也不可能会来,这是兰画能想象到,人最少的地方。
左右她和冯霁安说两句话就走,索性就选了这里。
等了半晌还没来,兰画心里不安起来,手心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云翘那边应该没出什么问题吧。
越想心里越着急,她在道旁前后徘徊,却没发现,翰林院的后门悄悄的开了,从内驶出一辆华贵的马车。
车前开道的侍卫看见道上有人,大喝一声,旋即奔跑过来。
兰画听见动静转身,两把明晃晃的尖刀赫然驾在她的脖子上,她目中一惧,失声喊了出来,“啊!”
两个侍卫以为自己听错了,面前明明是个俊俏的男子,怎么喊出的声音又尖又细,还带着女音?
他们彼此对看一眼,同时放下了手中的刀,抱拳问道:“不知是宫里的哪位公公,多有得罪。”
原来这两人把她认成宫里的内监,兰画心下一松,一口气还没顺到位,突见不远处的马车旁,出现了宴行的身影,他靠近车窗,和里面的人正说着什么。
她脸色一变,刚欲转身,那马车锦帘掀开,一道狭长的冷目瞧了过来,江湛坐在一片昏暗里,仿佛玉面罗刹。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兰画倏然转身,那道冷光落到她的后脊,仿佛要在她身上打个对穿。
宴行一招手,两个侍卫挡住兰画的去路,肃然道:“我们王爷让您过去。”
兰画刚想推脱,两把明晃晃的尖刀在她面前画了个叉。
她怏怏走到马车前,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宴行,对方看她一眼,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兰画登时面如死灰,她的伪装就这么失败么?
宴行努力维持住端庄,一掀车帘,恭声道:“姑娘请,王爷在里面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