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顺王一行离开澶州城。
启程那日,依旧是红毡铺地,彩灯高悬,蒋天南和魏锟带着澶州官署的一众官员,足足送出去二里地去。
这队人马比来时的规模更加庞大——袁孟春带去京城的一应仆从和珍玩,要送给镇南侯府的几大车礼物,还在不起眼之处混杂存放着十多个崭新的樟木箱子,箱子主人是此行收获颇丰的顺王。
队尾跟着一小队带刀侍卫,环拥着一辆用木笼封得密密实实的马车,里面关的是前任知府高澄。
袁家人也来送孟春。袁孟春泣不成声的拜别袁文清,回首遥望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澶州城,然后登上了马车。
跟去京城的丫鬟上前放下帘笼的一瞬,袁文清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方氏领着一对子女,跟着不咸不淡的落了几滴泪,然后退在一旁。众人目送孟春远去。
看着顺王的队伍渐行渐远,魏锟长长松了一口气,对蒋天南苦笑:“蒋都督,总算是把这件事办完了。王爷这番排场讲究,若是在澶州再住上个把月,下官可真是应付不了了。”
他虚虚拂了拂头上的汗,“幸亏这事情也算圆满,不但找回了丢失的官银,还捉住了盗银子的贼子,万幸,万幸呀。”
蒋天南故作轻松笑了笑,“魏大人也是好运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人犯捉到了,剩下的,就是审了,不知你打算怎么审啊?”
“这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人赃俱获,让下官省了许多事,就循例问问也就是了,只要覃何衣不翻供,很快就结案了。”
“唔——,那云飞白呢?”蒋天南又问。
“云飞白不就更简单了,他是在行刺时当场被拿下的,周大人亲自审过,也动了大刑,他招认是看不惯民间疾苦,王爷却一路豪奢,这才发神经行刺王爷。虽然那女刺客还未能捉到,不过云飞白的案子连翻供的可能都没有。”
魏锟一笑,话头转过,“不过周大人也说了,这两起案子卷宗,需呈送京城,给陛下御览。”
“那你可审清楚了,切切要严丝合缝,定成死案,否则陛下那边可没法交代啊。”蒋天南做出一副关心的神态。
魏锟笑得老脸上都是褶子:“蒋都督放心,下官也做了十几年的刀笔吏,这些结案卷宗本就是下官最拿手的,保管严丝合缝,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他又故意带了三分惶恐,“可也有一样,下官也忧心仲仲,在案卷送到京城,陛下亲笔勾决之前,这人犯还得供着。如周大人所说,可不能平白就死了、病了、没了,否则下官也没法交代呀……”
蒋天南冷冷看着他,慢悠悠理了理袖子,“那是自然。”
“承您吉言,下官就先告辞了。”
魏锟爬上自己的轿子,蒋天南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不止,暗暗骂了句,“老滑头!”
亲卫过来请示,“都督,可要回府?”
蒋天南的目光在不远处的袁文清身上一扫,袁文清若有所觉,也回头与他对视一眼,略一颔首。
蒋天南不动声色的吩咐:“去榴花胡同。”
--
袁家今日拖家带口,全家出动来送别孟春。袁文清吩咐三爷袁文波。“三弟,你将母亲和初夏送回府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袁文波应了声是,扶着母亲和妹妹上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母子三人一车回城。
初夏眼尖,看到了蒋天南对着袁文清使眼色,带了三分不满,“三弟,大哥定是跟蒋都督见面去了。”
袁文波笑道:“二姐,你可真是耳聪目明,不过管他们去哪呢,我把你和母亲安安稳稳送回府就是了。”
袁初夏一脸不悦之色,“大哥同蒋都督交好,却又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对咱们说。覃竹和覃何衣的事还是蒋家二小姐告诉我的,我就不信大哥和大姐不知情,只是瞒着咱们罢了。我和母亲是内宅女眷,你整日在外面结交一群狐朋狗友,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怎么也一点消息都不得知?”
初夏声音清脆,语速也快,一张小嘴得吧得吧,说的袁文波一脸不悦。
“二姐,你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应酬交际,都是正经事,就算有什么消息,也是朝中大事,生意上的要紧事,你那些闺阁中的八卦,我一个男人家打听来做什么?”
“什么闺阁中的八卦,这是正经事,是咱们家里顶顶重要的大事。”袁初夏厉声打断他。“蒋姝说对,覃竹如今是个灾星,覃何衣眼瞧着就要问斩。我们家小心些,可别被她粘上了,也别被那覃何衣拖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