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表情平静,“好,你若失踪了,覃家兄妹和渔帮,一起填你这条命。”
覃竹松了口气,总算把梁颂华留住了。这件事做的莽撞,可她不得不做,若覃何衣在此,那他宁可刀兵相见,也不会让周珩带走梁颂华。
周珩吩咐,“宋林,放了她,让外面的衙役先回去。”
宋林解开梁颂华身上的枷锁,皮猴子们几乎是扑倒梁颂华身前,同仇敌忾的看着周珩和宋林。小泥鳅躲在李渔身后,伸出细溜溜的两根手指,凭空做了个掐一把的姿势,宋林只觉得大腿根上的皮肉一阵阵钝痛,定已经被他掐紫了,这破孩子十分手黑。
“你也放手。”周珩低头看着覃竹,挣了下胳膊,覃竹哦了一声,赶忙松开抱着周珩胳膊的手,退了几步站在梁颂华身边。
周珩理了理被覃竹扯得皱巴巴的衣袖,“现在,去给我们安排客房。”他看着覃竹,明日一早我们去七安村和海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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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竹忙不迭的答应着,拖着梁颂华,带着一群皮猴子,迅速往后面去了。先把学生们硬撵回课堂,又吩咐了李渔带着他们背千字文,覃竹把梁颂华拖进一间狭小的空房中,确认屋外无人,覃竹小脸绷得紧紧的。
“你对我说实话,这件事我哥参与了没?”
“绝对没有,帮主不知情,他半月前带人去了海塘上,一直没有回来,阿竹,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连累他。”
这番话并没带给覃竹一点点宽心,她摇头叹口,忧心仲仲。“我再问你,那三十万两银子,是否也是你们做的?”
梁颂华一梗,覃竹心里浮上不祥的预感,急道:“这件事,我哥也不知情?”梁颂华目光一闪,低声道:“是,他不知道。”
覃竹气道:“怎么可能。没有渔帮出手,就凭你和云飞白两个人,能盗走三十万两银子?”
梁颂华心平气和坐在椅子上。“阿竹,你不必多问,行刺是死罪,也不差盗取官银这一桩。澶州贪腐,去年朝廷拨的银子,十之八九都进了赃官的口袋,是以今年,我们忍无可忍。这些都是我和云飞白做的,同渔帮无关。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我们俩已经下定决心,就把性命交给这件事了。”
覃竹郁郁地坐在椅子上,“你说的简单,周珩岂能被你三言两语糊弄过去的?凭你们俩,怎么瞒过押运官银的侍卫,怎么把满满一船舱的银子偷梁换柱,唯有渔帮横行海上,才有这个能力,那个阎王爷,十之八九已经认定是渔帮所为。”她幽幽叹了口气,“更何况,颂华,我哥怎么肯让你去替他顶罪。”
这件事覃竹终于弄清楚了缘由。覃何衣气不过澶州官场贪腐,擅自盗走修海塘的官银,不想引来顺王和周珩。
云飞白和梁颂华则从此看到了祈村翻案的可能,为了让朝廷彻查此按,不惜以身犯法,行刺顺王。犹如百爪挠心,覃竹好生愧疚。自己在澶州吃喝玩乐,逍遥自在,哥哥和颂华身上竟担了如此多的责任。
梁颂华见她低头不语,神色变幻,还以为她害怕担心,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阿竹,你别怕。你早就不在渔帮了,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覃竹闭了闭眼,无声的叹了口气,“我姓覃,我爹是渔帮前任帮主覃渡,我哥是现任帮主覃何衣,怎么会与我无关?”
梁颂华一愣,“阿竹,你是什么意思。”
定了定神,覃竹道:“颂华,我不是小孩子,也没有怕,只是你们不该瞒着我这些事。你们做的没错,手段或许偏激,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梁颂华有些动容,她与覃家兄妹相识多年,一直以为覃竹是个随性而为,好逸恶劳的大小姐。
早年她刚来时,学堂里孩子们没人做饭,覃竹只会扎着手看着,偶尔教学生们读书,没一会又觉得无趣。她对覃竹的关爱,完全出于对覃何衣的尊敬,若是只论覃竹,顶多得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评价。
覃竹见梁颂华神色间有些惊呀,苦笑一声:“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被袁家养的好吃懒做,不通事物?”
梁颂华被她猜中心思,脸上有些尴尬。覃竹并无责备之心,她淡淡一笑,低声道:“这些事,你们是急切之下做的决定,虽然大义不错,可还是莽撞。”
“你说周大人会不会信我的话。”
覃竹摇头,“他信不信不重要,他要的是证据。”
“我就是证人。”
“没有物证。你告官兵屠村,上至澶州都督,下至动手的兵士,牵连多少人,只凭你一句话,怎么够。没有铁证,别说周珩,就是皇帝也做不了什么。”
梁颂华心里一片失望,为了做这件事,她和云飞白已经堵上性命,她沉默下来。
“还有,我哥盗取官银,自以为是劫富济贫,按着那位周大人的话,就是以武犯禁。就算你们把每一文钱都花在海塘上,最后难免也要落个问罪坐牢杀头的下场。”
“做这事情要付出代价,我们认了。”梁颂华坚定的道。
“我不认。”覃竹黯然。
云飞白也好,梁颂华也好,只能拿自己的性命去争。可他们的生命也跟别人一般珍贵。“前面的事,你们做了,后面的事,我跟你们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