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拿眼偷瞧着袁文清讨主意,袁文清略一思索,不动声色的吩咐道:就把备好的酒菜摆在这里吧。”陈掌柜只好答应一声去安排了。
袁文竞带着审视,在周珩身边坐了,见周珩并没有同覃竹说话的意思,气氛便有些尴尬。他笑道:“在下袁文竞,这二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覃竹,是甜水巷‘覃记南北货’的老板,小时候在袁家寄养了几年,故此跟文清大哥和袁家姐姐都相熟,袁世子若有空,可要去照顾下小店的生意。”
袁文竞似乎听说过这么个人,对她和煦的一笑:“好啊,待我回京时,去覃姑娘店里带些澶州特产回去。”
他又去看覃竹身边的女子,见那女子二十上下岁年纪,身段玲珑娇小,衣着十分素净,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家碧玉。不想那女子嫣然一笑,瞬间便带了三分妍态。
“世子,奴家彤娘,长居凝翠阁,是特追随‘云大家’而来的”。
袁文竞一哑,“凝翠阁”他也听过,澶州有名的秦楼楚馆,不想这么个清秀佳人竟是勾栏院中人。
屋子里这两个女子,一个年纪不大,是个商户,一个素面朝天,自称娼门,他转头去看周珩,也不知这两个来路古怪的女子,是如何得了冷面冷心的周大人的青眼。
周珩也有些意外,覃竹竟是与个勾栏院中人坐在这,此女可真是随性的很。
彤娘是惯会瞧眼色的,她眼风一扫,便知道周珩是这几个人中不大好随便招惹的。袁家大爷她也认得,却知道他是个洁身自好的。除非谈生意,从不涉足声色之地。这三人中唯有袁文竞看来是个好相与的,她笑眯眯与袁文竞寒暄起来。
“您是京城里来的,还是头一次听‘云大家’献艺吧。”
袁文竞点头,“不错,佟娘姑娘如何知道我是京城来的。”
“澶州谁不知道袁家二老爷封了镇南侯,袁世子进城时,我们坊中的姐妹还相携到巷子口去站了半日,都见过您的威仪。”
袁文竞就有些尴尬,他大概理解周珩为何在进城之日遁避了,在百姓心中,看远道而来的京官,跟看杂耍变戏法的热闹,实在也没什么两样。
覃竹顾及他是袁家人,伸手推了推前面装点心的盘子。
“袁世子尝尝,这是我从店里带来的。”
袁文竞掩饰着尴尬,拿起快点心咬了一口,竟然酥软可口,清香四溢。“覃姑娘,你的点心不错,待我回京时带回去些给家母尝尝。”
覃竹听了夸赞,笑眼弯弯的道:“我顶讨厌又甜又油的东西,就在这点心里加了乌龙茶汁,还用蜂蜜换了糖浆,好吃吧。”又递了一块给袁文清,袁文清接了放在面前的碟子里。
袁文竞为了活络气氛,夹了一筷给周珩,“周大人也尝尝。”又招呼门前伺立着的宋林,“小宋也尝尝,今晚你也无需如此拘束。”
宋林撇了眼周珩,对覃竹道:“覃老板,你店里的好东西,是不是都顾着你自个吃了,拿来卖的倒是……”。他拉了个长音故意不说下去。
覃竹奇道:“怎么,你买的蜜饯不好吃?”想了想又有些抱歉,“都是老贾管着进货,我还真没尝过。
周珩讥道:“你这老板倒是做的便宜。”
覃竹没好气的很:“做老板不就是使唤别人干活,否则还叫什么老板。”
周珩点点头:“倒也有道理,就是不知你店中一个月五六两银子的进账,哪来的银子使唤伙计。”
覃竹瞪着一双美目,吃惊的看着周珩:“那么少么?我得回去问问老贾。”说得理直气壮,倒把周珩说得笑了。
彼时,外面七八个店伙鱼贯而出,手中拿了长杆,依次将墙壁上琉璃灯内的烛火按灭,大厅内光线渐渐暗了一些,有个白衣小童走到大厅,敲响云板,声音清澈悠扬,直敲了十二下,“观海楼”里安静下来,一个男子手执长箫走了出来,这便是众人口中传颂的“云大家”云飞白。
云飞白已近不惑之年,身穿白衣,银簪挽发,一头长发半掺灰白,身量颇高,极清瘦,虽然看不清面容,行动间却有种从容淡定。
云板声声敲响,他便踏着那云板的节奏,径直走上高台。众人见他先对台下躬身长揖,然后便坐了下来,将手中长箫放在唇上幽幽的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