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要被你晃吐了!”
梁蝶叫住了沈如意,“玉儿,我从前没见过傅公子这个人,听你骤然说起要招他做上门女婿,当真是觉得不靠谱极了。”
“现在你难不成还改观了?”沈如意双手撑着脸,巴巴儿望着梁蝶。
梁蝶笑了笑,“可如今我看那傅琮,却觉得你与他相处,想来会很舒服,人活这辈子,找个人舒舒服服地在一块,两个人一块过总比一个人咬牙撑下去要快活,不是么?”
梁蝶的长相和沈如意其实很不一样,若只看眉眼不看家世,定都再找不出比梁蝶美的女子。
她生在岭南,说话时带着南地特有的吴侬软语,婉转柔情,再加上她体弱多病,时常弯眉轻蹙,弱柳扶风之姿犹如画上仙子。
只是梁蝶不常出门,就算出了门也是来沈家找沈如意,因而定都没什么人知晓梁家还有这样一位美人。
沈如意听梁蝶这样说,突然转了转眼珠子,问道:“小蝶,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瞧上傅琮了?”
梁蝶双眸放大,片刻后,她用帕子蒙住了沈如意的脸,难得大骂道:“沈如意,你脑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梁蝶中气不足,能把这样一位病弱美人逼成这个样子,沈如意当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笑闹过了,梁蝶又提起正经事,她只问了一句:“傅琮要和你道歉,你听是不听?”
可以说,这世上谁最能治沈如意,除了梁蝶,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去!怎么不去!我要让傅琮那孙子叫我爷爷!”沈如意豪气万千,气势冲冲地带着人去了傅琮院子。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沈如意和梁蝶姗姗来迟,苹儿早已带着丫鬟们布置好了饭菜。
院子里头摆了一张小木桌,桌上的铜锅已经冒着热气了,傅琮从南方来,没见识过北方入了冬后爱吃的锅子,此刻正一脸新奇地盯着苹儿。
沈如意见状,嘲讽地说道:“没见识。”
傅琮:我忍,请客吃酒的都是大爷。
梁蝶当着和事佬,把沈如意拖到了桌前,今晚上只怕有的闹,她便将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屏退了,沈如意故意挑刺,冲着傅琮阴阳怪气地说道:“人都走了,谁来伺候咱们呢?这儿还有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呢!”
傅琮差点没忍住,但一想到今儿是他口出狂言惹怒了沈如意,便压下心底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没好气地说道:“我伺候你!我伺候你这位大小姐可以了吧!”
“哼。”沈如意高傲地落座,犹如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锅内的羊肉已经很香了,傅琮饿得不行,一阵咕噜声引得梁蝶和沈如意都笑了出来。
一筷子鲜嫩的羊肉夹进嘴中,鲜得傅琮差点喊娘,但一想到他娘走了十几年,这要是一嗓子给喊出来,今晚上他也不用睡了。
“这羊肉真不赖,我在岭南还没吃过这样鲜嫩的羊肉!”傅琮难得诚恳不带任何讽刺的夸赞某一样事物。
沈如意一脸得意,“那是,这可是我在农庄上亲自养的羊,养肥了一刀下去,小羊崽子身上最嫩的肉被割下来送到府上,啧啧啧,定都没几个人能吃上这样好的羊肉,便宜你了!”
傅琮一筷子羊肉停在了嘴边。
不知怎的,明明是佳肴,被沈如意形容出来,就是很恶心。
梁蝶叹了口气,想靠沈如意自个儿来拉近和傅琮的关系,只怕是痴人说梦。
她便趁着羊肉入嘴的功夫,随口问道:“傅公子是岭南人吗?听你话里说起,你是从岭南那边来的定都?”
傅琮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很快,他自嘲地笑了笑,“在下家境贫寒,流年不利,想来定都讨口饭吃,结果就被绑进了沈府,沈大小姐,麻烦你行行好,让我离开吧,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都等着我回家呢。”
沈如意瞥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这人嘴里就没一句老实话。
沈如意爱喝酒,但酒品不行,喝几杯下肚就开始撒酒疯,出了沈府她是端庄贤淑的沈家小姐,可在沈府,她依旧是岭南没人管的野丫头。
潇洒肆意,洒脱不羁。
“小蝶,还记得在岭南,每年春天,咱们住的院子里头就会开满了格桑花,紫色的格桑花可真美啊,离了岭南,我就再没见过那样美的格桑花了……”沈如意抱着酒壶,醉眼朦胧。
梁蝶没有喝酒,但她回忆起了在岭南快活的日子,也不禁醉了。
她轻声道:“是啊,开在院子角落里的格桑花,矮矮的,不起眼,也不大气,可来了定都,就再也瞧不见那样好看的花了。”
定都的花,名贵、娇弱,是插在瓷盏中经不得风吹日晒的花朵,她和沈如意,都是岭南来的野姑娘,不管做的如何多,格桑花就是格桑花,那是野地里的种子,在定都没有花期。
“岭南有格桑花,定都也有定都的花儿,梁小姐,依我看,定都的牡丹不必格桑花差,你和……”傅琮嫌弃地看了一眼沈如意,略过了她,继续道:“你们也不必如此自我否定,我瞧着定都的那些姑娘,未必就必得上你!”
梁蝶听笑了,她摇摇头,“傅公子又未见过定都姑娘,又何出此言?”
傅琮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