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阿次吓得,看着屋子如同洪水猛兽。
等夕食做好,阳七让朱勾和十三坐着吃。家里席子案台不够,剩下的就只能找地儿蹲着了。朝戈是个有规矩的,手里拿着夕食却不动,只束手立在院里,低头等着席上三人吃完。离羊闻了半天饭味其实早饿了,但朝戈不吃她也不好意思吃。两人一起被买来,她若哪里做得不如朝戈好,总像输了似的。
阿次却是个不懂眼色的,见阳七递给他两块豆饼,立马塞嘴里,脖子一挺就吞进去,转眼没了影儿。见众人都僵直了瞅他,还不明所以地憨笑着抓抓头。
“他那么大个儿,想是两块豆饼不够吃。”阳七都没敢说回家时已经喂了他半块,只又从篮子里拿了两块放到他手里,对他说:“慢慢吃,这两块吃完可就没了。”
阿次没想到阳七竟还给他吃的,喜得他抱住阳七啃了好几口,美滋滋地捧着豆饼,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咬着吃了。
阳七愣愣地擦了把自己脸上带着豆饼味的口水,心道狗日的没想到有天自己被个小郎给强舔了。话说这根本就不是甚小郎,是个土狼崽子吧!
又听身旁从她回家就一言不发的十三凉凉笑道:“小郎这般热情,看来是要预祝阿姐日日春宵了。”
春宵?狗屁!
这郎儿明明是给你买的,谁要跟腱子肉壮汉春宵!
生着闷气吃了饭,阳七到底没忍心让阿次大冬天睡到院里去,便让他搓洗干净了先去灶房里对付几晚。她可不想把那小郎弄到正房再被十三打趣,十三和朱勾又都是事儿多的,阳七还想图个耳根清净。
阿次说话不利索,生活尚能自理。阳七让他烧水洗澡时顺便把头剃了,洗出一身泥垢来。等他光着腚甩着鸟出了灶房,阳七意外觉着减去一头鸟屎似的乱发,阿次看着还挺俊的。
没错,挺俊,不是挺美。
阳七扼腕,若是自家小鸡仔似的阿妹能和这小郎换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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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了新年正旦。
去年邯王帅大军出征,宫里便一切从简。今年大胜归来,自从入了腊月就开始陆陆续续祭天祭祖。由于是逼宫夺位,即位后也没献上大量财宝到育空山请封,邯国的衍氏巫官们气个半死,直接拉起车马回了育空山,留给她一座座空荡荡的巫寺,让她自己玩自己去。
于是整个邯国称得上与育空山沾亲带故的巫子,就只剩巫参君一人。
巫参君出身参国,祖上有王曾对衍氏至忠,衍氏便赐了一名巫子给她,所出的就是巫参君这一支。听闻巫参君本还有一名巫卫,乃是与初代巫子一同赏赐下来的巫卫后裔,也是他的同母兄弟,可惜在国破时为保护巫参君被乱兵所杀。所幸他还留了个儿子,就是王子炎如今的巫卫,那名与他形影不离的少年武士。
阳七整日混在宫里,大小消息都听了一耳朵。但这些事都离她太远,没个操闲心的必要。再者,当今世风重嫡不重庶,巫参君就算身份再尊贵,只要一日没被立为王后,就只是个可以赐给臣下友人同乐的侧室。邯王宫里身份高贵的侧室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个。阳七这些臣下只要好好敬着王子就行了。
宫里宴席从初一摆到十五,十六那天照例是兵奴随扈与主家同乐的日子。这天大王将士不分亲疏远近,嫡庶尊卑,除去按例执勤的,统统在各自营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阳七和众军奴的营地就在宫里,邯王便给她们开了一席,自己亲身赴宴与将士们同乐。
若说这邯王,着实是个怪人。她就像那远在天边的云,地上凡妇俗子永远猜不透她想什么,只能仰着头看她往哪里飘就往哪里去,连个衣角都碰不着。可有时,她又像所有普通兵士身边最亲切的姐妹,最好的朋友。她会大笑着痛饮美酒,扬声高歌,甚至兴致起了还会伴琴而起,为众人舞剑助兴。
就如此时,听说都城里最引人空巷的便是梨大家的伎子班。她便命人将这一年的征伐排出戏来,赶在十五让将士军奴们乐上一乐。
梨大家的伎戏阳七已是看过多次的,班里有几个角儿都叫的出。今日似乎因要进宫表演,戏里人物众多,临时加了许多不认得的。那些个约只是学徒,跟在梨大家元郎等身后咿咿呀呀捧着场,众人看着倒也乐呵。
“七儿,你看那跟在大王身边跑的可不就是你?”草千指着梨大家身边一个演得尤其猥琐的矮个子小郎哈哈笑道:“哎呦瞅你那两条短腿倒腾的,可真笑死我了!”
阳七白了喝得半醉的草千一眼,直接把酒碗扣在她脑袋上,结果醉妇顶着酒碗笑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