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小人……”

阳七怕得舌头打结，邯疆却很有耐心，好整以暇地坐在马上。既没一剑将她砍死，也没让军奴将她拖下去。阳七狠狠咬了下舌头，借着疼痛这才勉强转过神来。她不敢表现得有一丝忤逆，像条狗般趴跪着颤声道：

“小人……侍奉王姬之心，可昭日月！小人，也想为家人报仇。小人知道，只有跟着王姬，才有亲手报仇的一天。但……”

“……但？”

阳七感觉整个身体的血都涌到了脑袋上，她感觉下一刻就要被砍死了。她该闭嘴，她该彻底像条狗一样，舔三王姬的鞋子。只要能保住命，只要能在三王姬身边熬着，有朝一日手握权柄，她什么都能干！

但……

“但……小人不想为奴……不，是绝不为奴！小人也绝不侍候床笫，委身人下！若是如此，小人……宁愿一死！”

一时间场面静得可怕。阳七似乎听到拄剑立在在她身旁的皋淮不适地动了动。

阳七说完想说之言，浑身诡异地轻松下来。或许是因为自己就要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许久，似乎足足过了有一柱香。阳七才听到上方女子轻慢带着微嘲地道：“侍候床笫？就你？”

一个军奴像是想配合三王姬的语气，突兀地笑了一声，又赶快憋回去。

阳七依旧趴跪在雪泥里，像只老实卑微的老鼠。她又等了许久，久到怀疑三王姬在马上睡着了，才听到女子又开口道：

“你以为一国王姬的马前卒，王姬的亲卫，是谁都能当的？不过一介庶民，未免太自不量力。若你想在我身边侍奉，就做我下脚的马仆吧。”

阳七一愣，脑子里才慢慢从邯疆的话里转过弯来。她连滚带爬地爬到邯疆马侧，拱着脊背恭声道：“谢王姬恩准，小人侍奉王姬下马。”

一只鹿皮靴踩在阳七背上，阳七脊背一痛，咬牙生生挺住了。邯疆并未多做为难，只踩着阳七的背下了马，将马鞭扔在阳七面前。

“你还跪着作甚？还不牵着马跟我走？”

三王姬带着余下军奴在原村牧大屋里稍作休整，便启程回荻城。一路上陆续有将领带着军奴归队，军奴个个浴血，身后车上拉着各种金银宝器，似乎刚刚攻下某座城池。

阳七将朱勾安置在属于三王姬嫡系军奴的车队里。因三王姬在军中内外皆有冷血弑杀之名，行军中整队里的军奴都战战兢兢，谨慎的很。当初朱勾在稷坂村被照顾得很好，并未遭虐待，阳七平日将她安置在车队中也能安心。

现今邯国国内烽火未消，约走了十余日，军队才第一次进城。阳七前一日随着诸人安置时听随行的军奴议论，这座城其实原本并不属于邯国，而是姒国国都，名为艾城。只是两年前姒国太女因钦羡三王姬之威，竟带着国玺和兵符来投，愿献国以附。姒国主虽恨极太女自作主张，又惧邯疆凶名，令王偏宠，不敢反悔。只得强自认下，把国都和大半国土献给邯疆，自己退位后带着一众臣卿宫眷躲到西边祖地过活。

姒国原有城四十座，算是个中型国家，和邯国相差仿佛。不过随着邯疆代令国南征北战，伐灭诸国，她本身获赐的封地也越来越大，快抵上一个邯国了。

姒国原太女姒辛早早等在城门口，一见到邯疆的王旗就激动地迎上前。

阳七低眉顺目地跟在邯疆身边，暗自打量了一番这位追捧三王姬追到连国家都送出去的女人，发现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愚蠢怯懦的娇娇贵女，反而身姿矫健，眉目凌厉，看着邯疆时目光带着狂热。

“吾主！”

姒辛在邯疆马前单膝跪下，双手作揖，如同一介兵卒觐见她的将军。

“恭喜您诛罚叛逆，武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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