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则消息从宫墙传出,霎时间席卷京都。
太子梁岩得行有失、暗中结党营私,中饱私囊,即日起,废除太子之位,贬为庶人。
京都流言四起,太子党羽人心惶惶,纷纷撇清关系。
一时间,五皇子梁复才德兼备、功勋卓著、风头无两,成为最有望入主东宫之人。
*
质子府。
孟河将手中密信递到齐渊手中,恭敬说道:“殿下,属下安排的人已经查到,此次魏将军前去剿匪的飞云寨,似乎与梁国五皇子有密切关系。”
男子不语,不疾不徐展开手中信件,随意扫了几眼。
才道:“不急,将这个消息设法告知魏云峰,他会比我们更需要。”
“是,殿下。”
齐渊放下手中信件,眼神微暗,问道:“近日,四皇子可有什么动作?”
孟河抱拳道:“同往常一样,但是......属下发现一件事。”
“直言便是。”齐渊微微抬眼,沉声道。
“是。属下发现,四皇子疑似与南疆有些许关系,派去的内应在其院子中,发现了蛊虫的痕迹。”
屋内气氛陡然一凝,齐渊长睫微垂,嘴角几不可见地扯动了一下。
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眸中厉色暗涌。
前几次他就已经心生怀疑,齐湛来时,身上总有一股异香,紧接着,他自己胸口处的蛊虫便如被唤醒一般,疯狂涌动。
而且,他隐隐觉得,他的体内应该不止一种蛊虫。
身侧孟河注意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见状,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
木盒被打开,在一块软布上,趴着一只浑身青黑、形状蛆虫的蛊虫。
齐渊抬眼去看,听得孟河继续说道:“这是内应带回的蛊虫尸体。”
语罢,他正要伸手隔着软布将蛊虫拿出来,却忽然听得齐渊低呵一声:“躲开!”
只见眨眼之间,原来已经死掉的蛊虫突然一跃而起,张开数条软足,朝着孟河的脸弹射而去。
一道寒光自眼前闪过,方才那只蛊虫被利剑斩成两段,随即摔落在地上,从体内流出腥臭的青色液体,最后化成一滩腐水。
孟河颤着声,还未从方才的险境反应过来,“殿下,这......”
齐渊扔掉手中的剑,剑尖上已经沾染上青黑的液体,锋利的刀刃逐渐被腐蚀。
他拧着眉冷声道:“这是尸蛊。”
“......”孟河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那滩腐水,“四皇子竟养了蛊......”
齐渊掩下眼中阴晦,感受着心口处隐约的疼痛。
养蛊之人所养的全部蛊虫,若是食同一个人的血,彼此之间会有关联和感应。
而此时,胸口处的疼痛越来越烈,他能隐隐感觉到一个东西在心脏处扭动,仿佛是感应到同伴的死亡而不安。
齐渊微微弓着脊背,手指渐渐攥紧,眸中阴戾翻涌,嘴角浮上一抹讥笑。
齐湛......真是好手段。
*
金銮殿。
魏公公一甩拂尘,捏着嗓子尖声高叫道:
“传淮西大将军,魏云峰面圣!”
话落,便见殿门口一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男人穿着官服向着殿内而来。
待几步行至殿前,魏云峰一撩衣袍,单膝跪地,恭敬道:“臣魏云峰,给陛下请安。”
龙椅上穿着一身金黄龙袍的男人面色无波,淡声道了句:“爱卿请起。”
待人站定,听得龙椅上的人又道:“听闻爱卿此次剿匪艰险重重,可有受伤?”
“.......臣并无大碍。”魏云峰顿了顿,才道。
上座之人眯了眯眼,音量高了几个度,漫声道:“可朕怎么听说,爱卿这次伤得不轻。”
殿下之人抱拳:“劳陛下挂念。”
魏公公看向殿下毕恭毕敬跪着的人,眼神怜悯。
看陛下的意思,估计魏将军这回辛苦剿匪,不光差点将命折在里面,估计,这虎符也握不住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得座上的帝王开了金口,语气强硬:
“既然爱卿有伤在身,朕倒是不忍心让爱卿继续劳累。”
魏云峰立在原地,心中咯噔一声,抬眼看向上座。
可惜,光芒太盛,他只看见了龙椅上高高扬起的龙头,看不清帝王眼中的神色。
“那爱卿就将二十万淮西军暂时交由朕保管,什么时候爱卿的身体养好了,再继续操练。”
“爱卿意下如何啊?”
一字一句砸在魏云峰的心里,大殿内寂静无声,只隐约听见骨节捏紧的声音。
半晌听得殿下之人,眼神暗了暗,终是沉声应道:“臣无异议。”
收回兵权的天子喜上眉梢,摩挲着方才到手的虎符,将人打发出去。
“那爱卿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朕也乏了。”
魏云峰咽下心中不满与心酸,僵硬地抱拳应道:“是,臣......告退。”
回去的路仿佛比来时更长,他一步一步踏在沥青石板之上,只觉悲凉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