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魏云峰算了算,这是自己被困在地牢的第十日。
猜的没错的话,估计京城已经收到消息,都暗自惊讶,他这个屡立战功的将领竟然会被一窝小小的山匪困住。
魏云峰勾起唇角,这可不是一般的匪寇,尤其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大当家,说话谈吐非同一般,见识广博,说他出身名门也不为过。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这样的人怎么会窝在这处穷乡僻壤做山贼。
况且,这里交通不便,人烟稀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粮食和钱财养起这么多人的。
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为了不让这群匪寇察觉,他并未清理身上的伤口和血迹。
他耐心等到二更天。
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阵熙攘的人声过后,牢中逐渐平静下来。
是换岗了。
他闭眼装睡,随即听得一个人朝着这间牢房而来。
那人脚步虚浮,身上带着一股酒气,腰上的钥匙串泠泠作响。
“吱呀”一声,牢房门被打开,那人走上前来,探了探鼻息,确认人还活着,打个酒嗝便准备起身离开。
忽然!
原本闭眼装睡的人,猛地睁眼,手蜷成爪状,利风扫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面前人的脖颈。
听得一声骨头断裂的清脆响声,方才的人,双眼突出,没了气息。
魏云峰用脚勾住钥匙串,终于解开了束缚行动的铁链。
行得一处拐角,听得几个值夜的汉子正在窃窃私语。
声音不算大,魏云峰耳力过人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听说没,好像这次不是大当家的意思。”
“啥意思,谁还能左右大当家?”
“嗨呀,是说有个叫复公子的人,特意跟大当家吩咐的,好好\''伺候\''这个什么将军。”
付公子?还是傅公子?
魏云峰倚在墙根处,心思百转。
那厢值夜的人又喝下一碗酒,继续道:“我跟你们说那个复公子好像是从京城来的,身份显贵得很,你们可别往外说。”
“哎知道知道。”
京中勋贵人家遍地都是,姓付的也只有个七品小官,跟显贵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
还是说,不是付,而是傅?亦或是个化名。
桌上煤油灯灯芯晃动,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轻易撂倒。
魏云峰端起桌上的酒灌下一口,总算恢复了些力气。
天色将明。
飞云寨乱做一团,值夜的几个汉子吓得尿了裤子,酒早就醒了。
“大当家,人跑了,还死了一个弟兄!”身后一个高瘦的汉子抱拳说道。
话落,地上跪着几个汉子更是抖得跟筛糠似的。
心底暗暗后悔,该死的!喝什么酒!
带着面具的高瘦男人,身上儒衫此刻却有几分嗜血味道。
他站在敞开的牢房面前,默不作声,面具掩下了他全部神情。
半晌,他突地冷笑一声,嘶哑幽冷的声音自喉间挤出:
“将人抓回来,若是三日后见不到人,你们几个.......便去山中喂狼罢。”
“是!大当家!”
地上几个汉子松了一口气,至少还有时间。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嘴巴被人死死捏住,嘴里塞进来一颗腥臭的药丸。
几个汉子听得那幽冷声音响在耳边,“还有......管好自己的嘴,这次,就用嗓子来赔罪罢。”
几个大惊失色,张开嘴,不管如何用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汗水自额头上缓缓流下,浑身瘫软在地。
*
几日后,京都城门。
因着快要临近除夕,出城进城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值守的守卫正在一个个检查,忽闻后面人群一阵惊呼,继而人群纷纷散开。
守卫打眼去看,见到不远处有个衣裳褴褛的人,顶着一头脏乱的头发,身上衣裳凝着斑斑血迹,步履蹒跚。
几个对视一眼,皆是一惊,纷纷握住身侧的佩剑,缓缓上前。
待领头的守卫看清那人的面容,大吃一惊。
“是魏将军!”
城门处一下子沸腾起来!
“哎呀,怎么魏将军成这幅样子了!”
“听说前些日子被圣上派去剿匪,看来这匪寇真是难以对付。”
魏云峰看着强撑着眼皮,近处人的面容都渐渐模糊起来。
他好累好困,这几天处处奔波逃亡,不敢走官道,吃的是野果,喝得是河水,他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漫漫长路之上。
但他还不想死,他深知此次剿匪必定艰难无比,说来他也是幸运,还能留几分力气回到京都。
精神恍惚中,他似乎看见自城门的尽头处有一团红影,正向着他疾驰而来。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浑身虚脱的感觉让他再没有一分力气睁开眼。
那团红影,会是她吗?
可转念一想,自己也许是垂死之际眼花了吧,她言出必行,定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