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无声,屋外有一人在门口处来回徘徊踱步。
半晌听得有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进房门,“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
从其中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但比起前些日子,已经好上许多。
秋姨娘将手中食盒递过去,轻声道:“怡儿,娘给你做了点你最喜欢的枣泥糕。”
屋内穿着素白衣裳的人,扫了眼食盒,没什么兴趣,懒懒应道:“放着吧。”
见她精神尚可,秋姨娘进了屋,才小心翼翼地提了句,“怡儿啊,听你房里的丫鬟说,近几日你老是自己一个人出门。”
“怎么,我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出个门还得和你说一声?”闻言,温怡儿眉头微皱,顿生不耐,语气稍冷。
秋姨娘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怕你遇到什么危险。”
坐在凳子上的人,从鼻间溢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咽下一口花茶,道:“我能出什么事,看谁敢光天化日之下打国公府的主意。”
她转了转眼眸,才凑近几分,对着秋姨娘道:“之前的事,还要多谢姨娘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被父亲送到庵里去了。”
秋姨娘捏着手中素帕,眼眸软了软,轻声道,“怡儿,你没事就好。”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温怡儿不动声色向窗外的天色瞅了瞅,摩挲着茶盏边缘,开始送客。
“姨娘,我看这时辰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怡......”秋姨娘张口,本欲再说点什么,可是见到温怡儿的态度已经不言而喻,遂将食盒放下,又叮嘱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多日不见的日头下了山,留下一抹最后的余晖。
院子里的丫鬟都被她打发走了,只留下几个贴身伺候、信得过的。
温怡儿视线扫过院子确定没有人注意,才进了里间,从柜子里翻出一身黑色披风来。
又走到铜镜面前仔细上了妆,戴上耳饰,才动作麻利地穿上了披风。
披风厚重宽大,将她整个人都裹在其中,教人看不清身形,再戴上兜帽,便是院中的丫鬟也不一定能将人给认出来。
温怡儿蹑手蹑脚摸到府邸一处荒废的侧门,待天色完全暗下来以后,从侧门出了府邸。
转过两条小巷,就见一辆马车已经等待多时了。
温怡儿在马车前顿了顿,压下心中喜悦和羞怯,眼中满含春情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车中立刻有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伸出,略微有些急不可耐地揽住女子的腰肢,车帘落下,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缓缓行驶在街巷之间。
车轱辘滚动之间,车身晃荡,其间偶有呻.吟、低喘之声,车窗之处隐约泄出几分春意。
车外,马夫一脸正经地驾着手中的车,耳根子却红透了。
*
翌日。
温凝早早起了床,原因不为其他,因为今日便是最后一日去上书房了,之后,便开始休假。
惊春看出她的高兴,特意选了对红坠子,配上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裳,衬得她整个人像极了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因着之前在大殿上与齐渊互诉衷肠的一番事,同窗们看两人的眼神多少含着些暧昧。
倒是经此一番,于江回每日恹恹的,看她的眼神活像一个被辜负的怨妇。
不仅如此,就连梁复的眼神也颇有些奇怪。
他的眼神很奇怪,温凝说不上来,总觉得最近几日,梁复不经意扫过来时,眼底的深意让人不寒而栗。
自从上次齐渊喝醉酒半夜来找她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变得亲近了些。
她冬日怕冷,上书房内并无地暖,全因授课的先生说,饱暖思□□,就应该在艰苦的环境下读书,少摆架子,管你是皇子公主通通不许,更别提她这个陪读了。
常常一个上午下来,温凝已经两足僵硬,就连手指也是冻得难以屈伸。
不知道从哪天起,她每次来,便见位置上有人放有手掌大的暖婆子,刚刚好可以装满热水藏在袖子里。
没有人说,但是她知道是谁做的。
可是,自从酒醒以后,齐渊每日见到她仍是一副疏离的样子,口中也是守礼地叫着“温小姐”,要不便是“安和公主”。
直到有一次,他小声叫了她的乳名,恰巧被她听见。
霎时间,他无措地立在原地,耳根红了个透。
她并没有不开心,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
倘若是她真将自己心里的话告知他,他恐怕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是以,今日温凝来得早,便强忍住羞意径直坐到了他的身旁,想逗弄逗弄他。
他通身一僵,还未说话,耳尖便红得似打了胭脂。
齐渊眼睫微颤,身体笔直坐在长凳上,目不斜视,手掌微微蜷起。
随即听得身侧的丽人软声唤道,笑意盈盈:“齐渊。”
娇滴滴两个字一入耳,便将他通身血液往脸上逼。
一时间,那张清冷容颜染上红晕,他的眼神接触到她眼中的波光粼粼,便觉心中更是悸动。
他微微颔首,克制而守礼:“温小姐。”
自从酒醒之后,他断断续续忆起自己干了什么,便越发不能自已。
他真是浪荡又轻浮,竟做出半夜翻别人墙头这种事。
而且,还逼着她......
温凝笑而不语,从袖中拿出那个暖婆子,上面还贴心地套了一层毛茸茸的料子。
她说话间不经意歪着头,眼眸弯弯,红色耳坠衬得她皮肤雪白,恍若灵动调皮的精灵。
“你怎么知道我怕冷啊?”
齐渊扫过她的脸,眼中冷意褪去,泛上柔和,音色清越冷冽,“近日见你的手冻得通红,便......猜测你会需要。”
温凝闻言,眼中笑意更甚,嘴角勾起,露出唇边浅浅的梨涡。
他听得她轻声道:“谢谢你,我......特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