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看着江德昌,眼睛里已然蓄满了痛和怨怒。
江德昌看着她,却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那眼神令他心底一阵发寒,只侧身摆摆手:“放心,我会去接你的。”
马车摇晃着,江柔坐在角落一言不发,通红的眼,已然空洞。
王香梅坐在一旁,低垂的眼眸遮不住眼中的得意之色,艳丽的红唇因为心情极好而微微勾着。
上次何晴被下药,在床上躺了几日下不来,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丫头,不是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但家里家外,等着说她这个后娘闲话的人多了去,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成了正室,还要被人揪着那点污点翻来覆去的说。就想法子设了套,让江德昌去钻,让他这个亲爹去做这个坏人,果不其然,一切极为顺利。
再看看此刻神思混乱的丫头,她越发觉得这招极好,借刀杀人诛心,不见血也不用刀。
至于以后这个丫头要在静心庵里待多久,呵呵,那就看她心情了……
静心庵坐落在向东山上,庵堂不小,香火也旺。庵堂里的女住持,也颇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在平城名声不小。
静心庵后山颇大,分为好几个独院,最大的院子是庵中女师傅们所居,另两个是供前来斋戒小住的贵客所居,最后面的那个院子,就是一些说不出口的原因前来的女子们住处,江柔被安排在了其中一个房间,里头一条长炕,四个铺位。
本来是有独立房间的,可是王香梅哪舍得掏钱,又不是叫江柔来这里享福的,遂选了最便宜的屋子,一次交足了半年。
站在简单朴实的屋子里,王香梅看着江柔冰冷的侧颜,轻轻翻了翻眼皮,咳一声道:“这儿虽不如家里自在,委屈你些,可为了你爹,日后听经时,你可要用心点为你爹祈福,只有你爹平安无虞,他才能早日来接你啊。”
江柔闻言,漠然的转过身,一言不发。
王香梅见此,也懒得再和她多说,讽刺一笑,转身离开。
寂静的屋中,江柔孤零零的站着,眼睛看着这间屋子,手提着包袱,无力的快要抓不住。
娘死了,有爹和没爹,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在哪里她都是累赘,都是寄人篱下的孤儿……
在屋中静默了没多久,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师傅前来,给她拿来了庵中独有的道袍和帽子。
女师傅人很好,说话很温柔,帮着江柔整理好衣裳,戴好帽子,她已俨然是一个瘦弱清丽的小尼姑,只是神情极为哀伤。
江柔跟着女师傅,在庵中前后转了一圈,听她讲了庵中的各处规矩,才知道像她这种被送进来斋戒为由,实则困禁长住的人,除了每日听经诵法之外,还要分担庵中杂事。
见江柔年纪小,又少言寡语,女师傅心中怜惜,给她派了一个轻松的活儿,每日里管给各处烧水送茶。
茶水房里的女姑子四十来岁了,说话自带一股冷意,见了江柔二话不说就让她去打水。
寂静寒冷的山间,寒风呼啸泠冽,江柔站在水井边,看着远处随风摇摆的枝桠和卷入空中的落叶,眼瞳轻颤了颤,眼底又湿润了。
娘,我该怎么办呢……
积雪未化的山林,突然传来了几声男人的痛呼,惊走了栖息在高高枝头上的乌鸦。
鸟儿翅膀震颤的声音,伴随着刀剑碰撞的叮叮声,谢止飞起一脚踢在匪徒的下颌处,下一刻匪徒倒地,他的剑也瞬间穿透匪徒的手掌,将人钉在了地上!
惨叫穿透林间,随后而来的几个男子,利落的抛出绳索,几下将几名匪徒捆成了粽子。
“奶奶的,这些悍匪崽子,还挺能跑,这么高的山硬跑了半个多时辰,差点叫他们跑了!”
男人气喘吁吁的靠在大树上,从腰间拽下一个小葫芦,递给一旁同样气息不匀的谢止,挑挑眉:“喝口酒,暖暖心窝。”
谢止犹豫了下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热辣的感觉顺喉而下,瞬间滋润了因侵入过多寒气而冷痛的心肺处。他大呼口气,少年俊朗的面庞带上一抹松快的笑意:“爽快!”
“哈哈,这天出任务,不带口酒,刀都提不动!”男人说着,狂饮一口,挑眉问他:“队里几个兄弟就要回乡过年,约好了今儿晚上香玉楼不醉不归,你去不去?”
谢止摇摇头,摸摸鼻子,清咳一声:“我还小……”
“哈哈,小什么,我似你这般年纪,屋里都两个了。”男人说笑着,直起身子收了酒壶:“走吧,把这几个狗崽子拖下山,喝酒去!”
谢止随即跟上,走过一处斜坳时,目光盯着一处片刻,团了一个雪球往那处一砸,一个箭竹兽夹忽地合上!
他挑眉一笑,如今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处处都是破绽,再不会被伤到分毫了。
又忽地想起那个小姑娘,她如今回了家,应该也过的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