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叫你一个姑娘家去学医,她也不想想那医馆里头,男女老少鱼龙混杂的叫你去接触,以后你还怎么嫁人?”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以前那些烦恼的往事,更是气愤的一甩袖子,黑了脸道:“一个女子,就该生性安分,少出去见人!莫学了你娘的犟牛性子,当初若不是她主意大非闹什么和离,如今又岂会横遭不测,落得这样下场?”
眼见着江柔低下头,江德昌以为她是怕了,更是怒哼一声训斥道:“以后即回来家里,就忘了那些在乡下野跑的日子,没事多跟你继母学学持家处事,不然将来就算是嫁了人,也怕是要被旁人说我江家的女儿没规矩!”
那一声声疾言厉喝,贬斥着自己的母亲。
江柔听在耳中,痛在心中,想起母亲的死状,她眼眶中含了恼怒的泪,瞪向江德昌,反驳道:“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娘不好!明明当初是你和王姨娘欺负我娘在先,不然她才不会带我回乡下,她更不会死!”
“你胡说什么!”江德昌被戳中卑劣的痛脚,一瞬间羞愤又暴怒,猛然一甩袖子,眼睛都气红了,手也高高抬起了,可看着江柔那倔强含泪的眼神,巴掌终究是没有落下,只咬着牙道:“你娘她再好,她也死了!如今你还不是得回来跟着我过!以后给我懂事点,别再张口闭口提你娘,我不想听!”
不想听……
江柔眼眶通红的看着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瘦弱的肩头止不住的颤抖。
烈烈的寒风中,她似乎一棵孤独的小树苗,任由狂风百般摇拽,却怎么都寻不到依靠。
墙角处,静默站立的王香梅看着这一幕,艳红的唇角冰冷的勾起,不屑的一笑,转身离去。
这一晚,江柔在屋中默默流泪许久,天彻底黑了,小福两手空空的进来,面露难色道:“姑娘,老爷说了,今晚不许你吃饭,叫你在屋中静思己过……”
“我没错……”
昏黄的莹光下,江柔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眼泪酸楚的落下,“错的是他……”
那天的事情后来江德昌也并未再有任何言语,但见江柔不再去一同用晚饭,便对于这个生性如同她母亲一样倔强的女儿,越发的不喜欢。
随后几天,江柔也没有再出屋子,除了偶尔刘微微过来坐一会儿,其余时间她都在屋里看医书,连针线都不再碰了。
何晴见她不碰针线,也不再来。
一日日过去,日子平静,偶尔看着窗外树上的枯枝摇曳,江柔只是发愁,以后怎么办?
难不成一直就这样困守在这间屋子里,直至王香梅随意给她安排一个婆家,嫁过去吗?
不,不可以,她要学医,她要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将近新年,各家各户都忙着办年货,备年礼,因还要准备祭祀之事,故王香梅忙的厉害。
待到腊月二十二这日,去郊外祭祖,江德昌一早就带着王香梅去了。
早年江德昌父母的坟头也是在乡下埋着,后来发家后他花钱寻了块儿风水好地,将父母的坟都迁了过来。
两块儿青石碑前,江德昌同王香梅将香饼馒头肥肉烧鸭等祭品摆好,最后放好香炉纸钱,两人一同跪了下来。
山间静,风呼呼吹着,燃香时颇费功夫,待青烟袅袅飘起,江德昌弯腰磕头,待再直起身时,看着断掉的香,一时愣住了。
王香梅却一下抓住他手臂,凑近他紧张道:“相公,香断了……”
香断不好,恐有血光啊……
江德昌想着,皱眉又往炉子里续了三支香,可这一回,却是死活也点不着了。再去点纸钱,一样的烧一点就灭了,十分诡异。
他心突突跳起来,抬眼看看四周,孤坟俱多,阴森泛寒,顿时想起了孤零零埋在乡下,死的凄惨的前妻,只觉后背有点冷:“今日先回,改日再来。”
王香梅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一来一回,江德昌心情已经不好,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家门口,他双手负在身后抬脚上台阶,脑中正想着要不要找个道士做做法事,猛地脚下一滑,整个人顿时重重的的磕在台阶上,一声痛叫!
“相公!”王香梅见他摔了,立即上前,扶起他身子才发现,他竟磕的满口是血,还吐出了半颗牙!
江德昌看着手上的血和牙,想到今日香火不顺的事情来,脖颈顿时一阵凉嗖嗖,好似有人在吹气,他吓得说话声音都在颤:“快去,找个法师来……”
将近午时,江柔正在屋里练字,却有些静不下心。
放下笔,打算想想下午见了父亲时,该怎么谈话才能让他松口学医之事,正垂头思索着,房门被人推开。
她看过去,竟然是王香梅,不禁微微蹙眉,她怎么来了?
王香梅踏进屋子里来,身后跟着一个婆子,进来目光幽凉的看了江柔一眼,便道:“小柔,收拾下你的东西吧,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江柔目光一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