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中的络子打好后,还是忍不住抬眼往外头瞧了瞧。到底年龄没多大,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想玩的,不过她却不怎么好意思在小院里大张旗鼓的干这个,只能恹恹地收了兴致。
看着窗纸透来的光,她将络子都收了起来,起身问道:“这个时辰侯夫人可醒了?今儿是大年三十,晚上还要守岁,想来需要准备的事情极多,我得过去看看才行。”
“醒了的,刚才我去煮茶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童子,他说侯夫人正觉着无聊呢,姑娘现在过去正好。”小桃说完这话后,替她拿了披风系上。
玉芙点了点头,又揣了个袖炉才出了屋子。
临近正月,山上积雪不消,外头刺骨的冷,倒是寒梅开得正好,盈袖经过,就能拢一身的暗香。
小姑娘站在廊下瞧了会儿,香气甫入心肺,教她刚才那点儿失落都散了。
抬脚刚想着往殷乔的屋里走去,就听见院子传来了声响,玉芙闻声望去,不知哪块儿蹿出来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只奔她而来,玉芙下意识地就收回了裙摆下的绣花鞋,就连握着汤婆子的手都攥紧了几分。
这个年纪的姑娘,鲜少有不喜欢兔子的,玉芙自然不例外,只不过突然蹿出来还是吓了她一跳,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雪白滚圆的小兔子在她脚边嗅来嗅去,模样十分憨态可掬,性子倒是个不怕人的,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
玉芙来了兴致,又怕惊了它,缓缓蹲下摸了摸兔耳朵,杏眼里止不住地好奇,“这是打哪儿来的?”
小桃答道:“奴婢也是头回见,今儿岁亭侯出去过,说不定是侯爷带回来的。”
玉芙点了点头,要把兔子抱起来,谁知这回竟灵巧地躲开了她。她还以为是怕人,就歇了心思,哪成想小兔子揉了揉脸,又自个儿跑到了她的手心里。
小姑娘被逗得笑出了声,忽地就回想起了那日先生抱她时的场景,总觉着与这只小兔子有几分相似。
此时的温时书刚从明堂里走出来,抬眸就见到了她那双含笑的杏眼,小姑娘双手捧着兔子,亲昵地蹭着,说不尽的娇俏可爱。
他眉眼藴笑,轻轻将戒尺放在身后,不愿打扰她的兴致,刚抬了脚,就听见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小兔子,你知不知道你和先生很像呀,就是……你要比他可爱那么一点点。”
檐下的温时书停了步伐,过道处的梅花不知何时竟将枝桠伸到了冰格窗前,落在那半垂着的竹帘上,恰好挡住了他回去的路,他轻轻用戒尺挑开,小巧的嫣红落了他满身。
那只兔子忽地伸长了耳朵,开始四处搜寻动静的来源,直到发现了温时书后,从小姑娘掌心跳了下去,直奔他而去。许是狐裘更暖和些,兔子蹭着他的衣袍,竟毫不客气地躺在了旁边,让温时书无法走动。
小姑娘追寻着兔子,哪儿想这么多,抬眸看到了那绣着仙鹤的衣袍,才恍然想到这是谁,随着风动,那些金纹仿若掀起了一阵细碎水浪。
玉芙呆怔怔地站在了原地,看着他墨发间的嫣红有些愣神,先生何时出来的,她竟浑然不觉,她拿兔子与先生相比……也不知被听了几分。
小姑娘福身行礼,心里七上八下的,却摸不准他的情绪。
“先生安好,今日北风寒凉,还请多增些衣物。”
她像往常那样说着早晨请安的话,学生晨昏定省,再正常不过,只不过这次,却依稀有了几分心虚。
温时书岂会不知她在想些什么,颔首淡淡而笑,俯身托起那只懒洋洋的兔子递给了她,“你若喜欢,就养着吧。”
他的嗓音还带有清晨初起的哑意,清冷中夹杂温柔,宛若蒙了雨雾的山茶,他轻轻掸去肩上的梅花,抬眼看向她的那一瞬,从眸中折射出的温柔光晕,竟让玉芙有了几分错愕。
半晌才缓缓问道:“真的可以吗?”
“嗯,当然。”温时书看着小姑娘视若珍宝的抱着兔子,淡淡撇开视线,踱步到屋门前,忽地笑了。
她明明还是孩子,他平日里会不会拘得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