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书见此温柔的问道:“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玉芙闻言噘泪,恐这般失礼,连忙用帕子轻擦脸颊,“是先生做的太合胃口了,多谢先生带回来的荷花酥,我很喜欢。”
“你喜欢便好。”温时书温润的声音落下,玉芙的脸上却有了层红晕。
这几月来,她住的地方大多数都是祖父昔日的学生或同僚家中,由家中女眷照拂,眼前的先生却是她十四年来,第一位同席的外男。
瓷器碰撞间,她也偷偷打量起了这位救命恩人。
眉如墨画,目藏星河,颜如冠玉,举手投足间的温润如玉让人为之倾醉,玉色襕衫上银线勾勒的仙鹤,与他的气质浑然一体,较为特别的是眉间的朱砂痣,是极为少见的。
眼前人她略微了解过,曾是名冠十二国的才子,短短四年为魏王收复天下,曾被祖父几度夸赞。可惜自文帝登基称帝后,虽位至丞相,却无心官场,圣上多次挽留无果,特开恩下放于苏州府,在这安定县的明月书院里做了位先生,地方虽小,却吸引四方才子。
其余的甚少知晓,但满桌的菜肴出自他之手,让她念起了家中之味,之前在旁的地方,可不曾有如此细微的照拂。仔细品尝下来,竟回想起了这味道的来源。
年幼时,祖父某日回来带了份雪霞羹,说是同僚所做,自那以后,家中每每复刻,桌上不会忘这道菜。
玉芙念此,渐渐摒弃了拘谨,桌上的菜肴都尝了些,倒是她这段日子来,难得觉得美味的吃食了,唯独那些大闸蟹,却未动一下,杏眼流转间却有了些可惜。
温时书浅酌了口梅子箐后,用湿帕子仔细擦拭了自己的手,拿起蟹八件将蟹肉都剔到了琉璃碗中,还盛了碗紫苏汤,修长的手一推,就到了玉芙的眼前。
他观玉芙习惯与动作,便知她定是爱蟹的,此物食之颇为麻烦,讲究些的人家,都有婢女代劳。
玉芙下意识颔首接过,拿起筷子时才想起这并不是家中,许久再未有人给她剔过蟹肉了,面上一红,有了些羞怯。
抬眸瞧见温时书并不在意的模样才松了口气,他眉眼间的温柔让她有了稍许的安心。
“多谢先生如此关怀。”小姑娘语气轻轻,难得的开怀。
温时书见她将蟹肉吃尽,留得紫苏汤后,眉眼蕴笑,“紫苏解鱼蟹之毒,你身子娇贵,不能饮酒驱寒,若饮上些紫苏汤,就不会腹胀了。”
玉芙自幼不喜紫苏之味,可听得这番话,却乖乖的点了头,虽然秀眉微蹙,还是喝下了不少。
饭毕已是酉时三刻,两人走出花厅,廊下灯火昏黄,晚霜厚重,凉风刺骨,江南的冬仿若更近了些。
玉芙身上的衣裳虽然精美华贵,却略显单薄了些,只得裹紧披风御寒,跟在温时书身后偷偷踱着小脚,怎料低头的瞬间,前头的人却转了身。
“县城云岚街的成衣铺子,是应天府李裁缝开的分店,样式虽说不是最新,但料子极好,与你身上的应当是同一种,明日我叫掌柜来给你量身,快入冬了,要赶制些新衣才是。”
温时书声音温润,关怀备至。
他也是头回照料这般年纪的姑娘,能想起衣裳的事情,还是因他总去那家铺子,无意中瞥见过女子衣裙,记忆力极好的他,倒是记住了细节。
玉芙闻言抬眸,正好对上他那温柔的视线,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摆才好。
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后,羞涩与温暖恰入心间。
这些日子来,先生是第一个会关怀她冷暖之人。
温时书颔首而笑,“快些回去吧,夜里寒冷,勿要在此逗留了,不必等我先行。”
话音落,玉芙屈伸行礼,面颊上都带了些笑意,刚想着抬脚,狐毛披风就滑落了下来。
因小桃在收拾碗筷,披风是她自己系的,松垮的落在肩上,娇嫩的小手连忙拽住,寒风徐徐,细软的罗裙似白云往后飘散。
温时书走上前,修长的手指勾住了系带,仔细地替她系好,如画的眉眼在灯火摇曳下,更显温柔。
他本就长的高些,轻易地就替她遮挡了风寒,眼前低头的小姑娘,在他眼中显得像个孩子。
玉芙泛红的指尖随即也缩了回去,闻见淡雅的山茶香,却让她心跳如雷,呼吸都放缓了几分,细不可见的红了脸。
“多谢先生。”
温时书单手背后,往后小退半步,眉眼温柔,“回去吧,有什么缺的物件,明日告诉小桃即可,我差人替你采买。”
玉芙抬眼而笑,梨涡浅显,声音娇俏可爱,“好。”
作者有话要说: 1、小娘鱼:苏州方言,指小姑娘。2、南北榜:有参考,架空,没有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