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为什么?”温琴心嗓音微涩。
质问曾经以为亲近的人,对她来说,有些艰难。
她不明白,温家要她入京相看,即便对方再位高权重,他们也不该把她不明不白迷晕,送到别人面前。
难道,京城的高门大户,都是这样糟践自家女儿的?
他们会这般对待温曦吗?温琴心不信。
“蓁表妹莫要怪我,此事非我能做主。”李氏脸上火辣辣的,面色有被日光晒过的薄红。
却仍挤出笑意,上前挽住她手臂,小心翼翼哄:“没事就好,此处多有不便,咱们回去再说。”
把人送到面前,指挥使大人却未动,是在意还是不屑?夫君看不透,她更琢磨不透。
但大人不曾怪罪,若哪日兴起又想起来,要把人弄到身边,也说不准。
她先把人哄回府,等夫君摸清裴大人的心思,再随机应变。
温琴心望她一眼,将手臂收回来。她不愿把温家人往坏处想,可她想不通为何会发生今日之事。
回淮兴府去吧,不相看,不嫁人,她只想回到姐姐和爹娘身边去。
“表哥,我要回淮兴府。”温琴心立在马车前,并不上去,目光落在温旭身侧马鞍上,不想看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珍珠扶住她,眼眶泛红,眼中噙泪凝着温琴心,心疼又无奈。
袁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却从未让小姐吃过一丁点的委屈,大小姐的婚事直等到她自己点头才定下。
夫人信任温家,才将二小姐送来,竟被温家如此作践。
幸而她们小姐性子软,若是个性烈的,怕是早已羞愤得自寻短见。
“琉璃那丫头还在府中,即便表妹要回,也须先回去收拾行李,同爹娘和温曦辞行。”温旭语气不轻不重,仍是一副温润谦和模样,“先上车。”
温琴心微微侧眸,目光落在他脸上,想看出他有没有一丝愧疚或者心虚。
可惜没有,一丝也无。
今日种种,分明是他谋划好的,那位大人是谁,表哥想求什么好处,要这般无耻地去讨好?
从前姐姐说她不懂识人,她还不信,如今想要有人教教她,告诉她该怎么办,姐姐却不在身边。
坐在马车中,任李氏如何哄,温琴心只浅浅咬着唇,不说话,像个漂亮瓷娃娃。
回到温家,温琴心吩咐珍珠、琉璃收拾行李,她自回内室更衣,想去上院向舅母辞行。
舅舅、舅母以温旭为傲,自不会替她做主,更有可能他们也参与其中。温琴心不欲同他们理论,只想快些回淮兴府,请爹娘替她做主。
换好衣裙,走出内室,温琴心愕然顿住脚步,脊背发寒。
珍珠、琉璃不见踪影,门口一左一右立着的,是两位面生的丫鬟。
李氏和温旭坐在院中石桌旁,望见她,李氏起身一笑,招招手,将两位丫鬟领出去。
“表妹入京前,姑父姑母写信交待过,若非他们亲自来接,决不能让表妹回淮兴府。”温旭转动指尖落花,含笑往院门扫一眼,“珍珠、琉璃,我先借用几日,暂且由她二人服侍表妹起居,若照顾不周,表妹只管同你表嫂说。”
“你骗我,爹娘不会不让我回去。”温琴心手扶门框,立在门扇便,身形微微发颤,眼皮也莫名跳了跳。
心口一种不祥的情绪滋生,疯狂蔓延。
“你是我的亲表妹,我自然不会害你。”温旭丢掉指尖落花,起身行至阶下,隔着廊庑望她,“那位大人是忠毅侯,玄冥卫指挥使裴大人,圣上降旨严惩私结洋人的商贾,姑父牵连其中,已被抄家下狱,裴大人手眼通天,只有他能救姑父。”
“我不信!”温琴心嗓音颤颤,水眸漫开雾气,晶莹泪珠在眼睫边打转。
温旭轻笑:“姑父自然是舍不得表妹受苦的,所以匆匆送你入京,想托我娘尽快把你许人,护你周全。可袁家处在风口浪尖,圣上盯着商贾们的银子呢,哪家敢娶?表妹若念着姑父姑母的生养之恩,就该哄住裴大人,不该让他走的。”
不是这样的,即便袁家真的落难,爹娘也不会要她用这样的方式去救。
况且,姐姐常说玄冥卫心狠手辣,是昏君鹰犬,指挥使大人岂会为她一个女子忤逆圣意?
温琴心不住地摇头,步摇擦过门扇,发出轻响,泪珠坠落眼睫。
她不想相信温旭的话,可脑中快速闪过入京后的一切,胸腔内跳动不安的心蓦地沉下去。
刚才温旭没有骗她,家中出事了,所以匆匆送她入京,舅母的异样举动也有了缘由。
还有马车上,李氏的反应,那些关于嫁人、求子的话,是不是在暗示她乖乖顺从?
“你真的是为了救我爹吗?”温琴心有些怀疑。
若是温旭有心救爹爹,他身为东宫少詹事,首先应当想到求太子殿下,为何过去这么久不见动静?
果然,她话刚出口,温旭面上笑意僵滞一瞬。
看来她猜得没错,温旭把她献给裴大人,另有目的。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暗暗宽慰自己,或许淮兴府的情形并没有温旭说的那么糟,他只是在给自己做的龌龊事找借口,顺便诓她留在温家。
“我娘和姐姐呢?”温琴心纤细的指紧扣门框,将泪意忍回去,轻问。
见她没再起疑,温旭松一口气,平复心绪道:“姨母自然在为姨父奔走,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采玥表妹被王家退亲,避居祖宅。”
姐姐被王家退亲?温琴心猛然抬眸,跨出门槛:“我要去问问王公子!”
说这些,不过是想让她下次在裴大人面前乖顺些,别的事,温旭自然不肯帮忙。
当下转身走出院门吩咐道:“看好她,不许让她离开院门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裴砚:很嚣张啊,东宫可能不太适合你。
温旭:别乱来!!!否则我就跪下来求你,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