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析钰拍拍顾易的肩,装模作样地拉长语气:“她说你不是想看我们都到了没,而是想看看纪家那位爱哭的大小姐在不在,我们顾公子——害怕呢。”
顾易被揭穿了,没好气地甩开陆析钰的手:“谁害怕了!”
这么一句十分单薄,顾易觉得应该再找个理由。
可是咬牙切齿半天,他也没说出话来,最后索性放弃了,直接往桌上丢了张纸。
瞟了眼纸上内容,陆析钰便不再开玩笑了,拿起纸:“你也太慢了。”
顾易也严肃了点:“那根手指的指甲太脏,验起来要费点功夫,而且你也知道,之所以之前大理寺什么都没查出来,就是因为那种西域毒及其罕见,时间久了会变质,更加难验。”
陆析钰很快看到最后:“所以结果和我想得不错。”
姜玖琢盯着那张纸背面透出的墨迹,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却在听到“结果”两个字的时候一个激灵,转而又去盯顾易。
有结果了。
只见顾易点头:“除开任慈以外的三人,中得都是这种西域毒,而任慈的管家手指上的毒,正是同一种。也就是说——那三个人,很有可能是任慈杀的。”
姜玖琢瞪大眼,忍住了呼出声的冲动。
前三个人是任慈杀的?怎么可能!
陆析钰并不惊讶,从怀里拿出一张卖身契递给姜玖琢:“看看。”
姜玖琢领悟力比常人好,看到冰岚的卖身契上写着的西域二字后,突然就明白了陆析钰先前说的话。
对于冰岚的身份并非全为猜测,是再合理不过的推测。
“哦对了,”顾易想起什么,从外面招呼人搬了一堆东西进来,“这些给你。”
看到案卷的封皮,姜玖琢大为震惊,上前难以置信地翻了两下,手上动作极快地问道:哪来的?
便是她没有官衔,也知道参案者也分职级,案卷不能随意带出给无权之人看,若是被发现了,免不了被责问。
顾易虽看不懂,但也误打误撞答道了点子上:“陆定之昨晚吃错药连夜请旨调出来的,给顾公子我整理了一晚上。”
说罢,他拍拍手上的根本没有的灰尘,留下一句“东西带到了”,便吊儿郎当地走了出去。
姜玖琢回身,看向陆析钰。
陆析钰不甚在意,摇着扇子道:“赔礼,今日起,将始末都告诉你。”
***
等看完案卷从著风楼走出时,夜色已深。
“肤白,高鼻,眼睛深邃而漂亮,西域人的长相确实出色,饶是冰岚在中原那么久早已跟着风土无知无觉地变了样,可面皮能变,气质却是变不了的。”陆析钰从花水楼边走过,淡笑着说道。
那流连忘返的模样若不听后半段,很容易就会被人误会成一个风流浪荡的贵家公子。
姜玖琢听着他熟稔的评价,自顾自摇了摇头。
不对,什么误会,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吧。
“阿琢,”陆析钰突然唤道,“你觉得冰岚只是那贩毒的人还是那个和任慈一起下手的人?”
姜玖琢思绪被拉回,停顿了一下,最后也没答上来。
陆析钰见她不答,又问:“那你觉得任慈为何要杀他们?”
姜玖琢依旧不知道,茫然地看着两岸灯火通明,怎么也没法将任慈这个看上去无比仁善的人和凶杀案联系在一起。
走了两步,她比划着问道:你觉得呢?
陆析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们以前做了坏事,所以遭报应了。”
姜玖琢恍恍惚惚地转过头,善恶终有报?他信这个吗?
“我可不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陆析钰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
随后,他用最温柔的表情轻声细语道,“我信的是人性本恶。”
青石路凹凸不平,两人弯弯绕绕地将灯火抛在身后,明灭之间,姜玖琢怔怔地向陆析钰投去深浅不明的目光。
“怎么,你不信?”陆析钰对上她的眼,口无遮拦地说道,“说不定我也是个恶人,再走两步就有人来取我性命了。”
话落,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前身后传来,打破了这平静的夜。
姜玖琢瞪了陆析钰的一眼,那幽怨的眼神里饱含情感地诉说着一句话:您可真是个乌鸦嘴。
在两人还未来得及挪步之时,一群训练有素的蒙面黑衣客从四方而出,拔出腰间长剑,以最快的速度把姜玖琢和陆析钰围在了中间。
方才还风流倜傥的陆世子突然发了虚,头晕眼花地往姜玖琢身边靠去:“阿琢,你怕不怕?
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分明是姜玖琢最讨厌的,可身边人凑过来时,她想的却都是他进宫请完旨后风尘仆仆赶往刑部调取卷宗。
她像只磨亮小爪的幼兽般倏地握紧剑,破天荒地没有躲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 阿琢:别怕,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