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万花丛中被捧大的陆世子终于第一次有了碰到对手的感觉。
半晌,陆析钰学着她的样子,也点点头,只是那头点得很是一言难尽。
不过这挫败感还没持续多久,走到花水楼北边一处野林子里时,陆析钰挑挑眉,忽然唤道:“阿琢。”
听着那突然亲昵又肉麻的称呼,“啪嗒”一声,姜玖琢踩断了一根横在地上的树枝。
这回轮到她一言难尽了。
陆析钰面不改色地指了指:“那里有个暗门,通往地底的暗牢,我可不轻易告诉别人,连圣上都不知道。”
姜玖琢依旧瞪圆了眼看着他。
陆析钰达到目的地笑了声:“所以啊,你看我们的关系都这么亲密了,还叫你姜二小姐也太生疏了。”
末了,还故意加了一句,“是吧,阿琢?”
惹得姜玖琢鸡皮疙瘩更甚。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个没有眼力见的人上前低头道:“世子,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押进最里面那间了。”
陆析钰收回笑眼,低低地应了声,随后向林子深处走去。
走了两步,却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回过头:“不走?”
姜玖琢望向那个不知掩在何处的暗门,忆起那个曾被关在无光无人处的夜晚,突地一阵眩晕。
她咽了口口水,稳住自己,对陆析钰摇摇头。
陆析钰盯她片刻,皱起眉头:“生气了?”
***
前些天下过雨,地底不知哪处渗水,一走进暗牢,便能听到滴答、滴答的落水声很有节奏地响着。
冰岚手脚都被人绑住,在这个环境下显得极为狼狈,头却还高高地昂着。
牢门被推开,看到来人后,她很是惊讶:“是你?”
陆析钰在桌边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然你觉得是谁?你的老东家?”
冰岚不答。
陆析钰哼笑一声:“那看来雇你的人在你这里的形象也没好到哪儿去。”
冰岚侧过脸不去看他,俨然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陆析钰食指敲打着自己的膝盖骨,笑里透出不耐:“我今晚心情不是很好,兰青,你要是配合点,我还能怜香惜玉一下。”
冰岚一怔,随即回头浅笑:“谁是兰青?世子爷怕是认错人了吧,奴家是冰岚。”
似是料到会是这样,陆析钰漆黑的眼中映着烛火微弱的光,难以捉摸地说道:“算了,我不对你下手。”
他手搭在膝盖上,突然不动了:“花水楼今年新来的姑娘不少,你却独独只关照一个人,我不如对她下手。”
倏地,冰岚激动地抬起头。
不过她到底还算个聪明人,很快收起情绪说道:“世子要拿蓉儿的性命威胁我的话,方才又怎会只抓我一个人来。”
陆析钰站起,无心再和她多说。
离开时,他拍了拍素白衣袖上的尘,说道:“兰青啊,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吗?打打杀杀的,不好。”
牢门关上,阴风吹过,灭了地牢深处唯一亮着的烛火,将牢中人无情地置于无边黑暗之中。
陆析钰一手握着扇子,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中轻轻敲打着,往出口走去。
路过另一个牢房时,一个人从他进来起反应就格外大,终于又见他出来,喊道:“陆析钰!我家老爷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看那人穿着本也算是个体面的府邸管家,此刻却死死地扒着大牢的铁杆,脸狠命地贴在牢门上,形象全无。
“你家老爷是哪一个来着?”陆析钰明知故问。
管家犹豫了一下:“你……莫非这次死的四个人都是你……”
话还没说完,陆析钰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实在与他的矜贵形象不符,衬得他活像个鬼魅。
过了会儿,他收了笑,说道:“我做事向来都是光明磊落,可不屑于和你们一样搞背地里的手段。”
“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光明磊落!”那管家愤然大喊,半个身子撞在拦住他的牢门铁栏上,锁与牢门碰撞出咣啷咣啷的声响。
陆析钰侧首,不紧不慢地:“圣上让我查,你家任老爷死得最特别,我抓你来问问情况罢了。”
说罢,他摇着扇子转过身去,再没给牢中的人任何多余的目光。
但就在陆析钰抬脚离开前,那管家突然面目狰狞起来,从牢中拼命地伸长手臂。
那只肮脏的手上不知何时浸了毒,嵌着泥垢的指甲缝黢黑一片。
陆析钰斜睨一眼,不躲不闪,只是手中扇子一转,打出一个花旋来。
管家见识过这把扇子的威力,急忙把手往回收,却已经来不及了。
眨眼之间——
扇子优雅地调转了方向,倒置之时,沿边带着锋利又狠辣的风割开空气,利索地削掉了他的三根手指。
随着断指落地,牢中人发出一声惊恐又痛苦的惨叫。
从头至尾,陆析钰都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块帕子落下,盖住了地上的一截手指。陆析钰从容地蹲下,捏起不沾血的两端走了出去。
厌极了的心情在今晚到达顶峰。
陆析钰站在外面,闭上眼,慢悠悠地呼吸了一口。
可他那张冰冷厌烦的脸,却在睁开眼看到那个未走的小个子时,多了点意外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哟,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