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不想他竟也不解释一下怠慢客人的缘故,明姝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的话本来,忙追上去,“世叔等等!”
“嗯?”
明姝嘻嘻笑着,没一点不好意思,“我的话本,世叔似乎忘了还。”
“暂且由我保管。”
“啊?”明姝苦下脸托长尾音抱怨,又去扯温世晏的袖子,软下声音撒娇,“丞相大人,温世叔,求你了,就借我看两天吧。我保证,保证看完这个就不看了!”
今日的明姝穿一身丁香色的累珠叠纱留仙裙,将她本就精致的面庞生得愈发娇俏灵动。
她五官生得好看,做这样如小孩子般的动作也不惹人厌烦,反倒十分容易引起爱怜之心。
不过这在温世晏这里并无用处,神清骨冷的男人眼眸都不动一下,语气亦无波澜,“不行。”
明姝眼中的神采快速地黯淡下去,看起来着实失望极了。
可惜温世晏已经转身离开了,俨然一副说一不二的态度。
“烦死了!”明姝在亭柱上重重拍了一掌,偏又把自己的手心打疼了,却还是氤着泪花边骂边吹气,“老头子交的朋友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分明是块铁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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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奉京权势最盛的人物,必定非温世晏莫属。
先帝子嗣稀薄,又有顽疾早早崩殂,是以皇位便由八岁的嫡子继承。
初时不少人朝政朝政会被温世晏独揽,甚至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谁知这位才能天赐的丞相却仍是沉稳,遵守父辈的君臣之约,一手接下小皇帝的事务不算,甚至还担起了帝师的职责。
天下无人不称道温世晏一声贤臣。
这般人物,无论是因权势盯着他的政敌,还是单单倾慕其风度的人,都不在少数。
因此,相府住进了一个女子的消息一天之内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偷偷爱慕温世晏的一众女子捏着帕子或羡慕或嫉妒,纷纷打听起明姝的身份来。
而作为舆论的中心,明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京中贵女的眼中钉、肉中刺。
眼下她正伏在书案上,与其上摆着的宣纸大眼瞪小眼。
原本白净的纸张已经被墨迹染的一塌糊涂,上面歪歪扭扭虫爬似的躺了些曲线,看不出是什么。
半个时辰了,她什么都画不出来!
若是知道今日温世晏会突击检查,她昨夜便偷偷备好一份画好的图偷梁换柱了。
“小姐,小姐。”绿漪站在身边轻声唤道,以手掩唇对明姝做出口型,“握笔握错啦。”
说来也好笑,先前在迎县,老爷祝文清确实给小姐请了许多先生。可小姐心思本就不在这上面,不甚上心,最后反倒是她这个当丫鬟的学会了不少。
“咳咳。”明姝面色微微尴尬,见管家余青山似乎在强忍笑意,面上更热,小声辩道:“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说完,她边将湖笔笔锋浸入砚台,边悄悄抬起眼朝窗边的身影看去。
身着天青色衣裳的温世晏墨发整齐束着,他一手执着书卷,另一手握笔批注,沉稳的模样似是不会被任何事情搅扰。
他没有刻意做出什么动作,只是随意往窗边一站,如鹤优雅的仪态便将外面的繁花翠竹都比得失了颜色。
视线在其上停了停,意识到自己居然流露出赞叹的情绪,明姝暗道美色误人虚有其表云云,冲着温世晏做了一个鬼脸。
不知是不是觉察到她的目光,温世晏恰好侧过身来,“画好了么?”
明姝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顿了几息。
得不到答复,温世晏负手走了过来。
“等等,还没……”
明姝还来不及去挡住宣纸,那幅惊天奇作便被白净修长的指节执起。
在明姝身后的绿漪忍不住捂住了脸。
她已经开始替小姐尴尬了。
“世叔,我还没画完呢……”明姝小声道。
温世晏不答,只是瞳孔像是被什么刺了似的缩了一瞬,而后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偏明姝还不知死活地厚着脸皮问:“我画的还……还行吧?”
一阵沉默。
半晌,温世晏唇角少有的露出一个冷笑似的弧度来,“你这画,是哪位先生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