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心下暗道不妙。
不过好在这种露馅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她便也不如何显露出慌张来,而是马虎乱吹:“一位普通先生罢了,这先生画技不同凡响,世叔没见过也正……”
“不同凡响?”温世晏打断她,深邃的目光瞥过来,语气更冷了,“你说的那位先生,姓祝?”
“呵呵……”
明姝哪能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只能干巴巴地笑。
“太差。”
温世晏的点评不留半分情面。
“余叔,搬一张琴过来。”他吩咐。
闻言,明姝当场僵在了原地。
怎么还要考校其他的,温世晏怕是疯了吧?
琴棋书画里头,明姝觉得画恐怕便是最好糊弄的了,其他琴啊棋的,她更是头大。
她想着只要有一样过得去,温世晏总不会对她太严苛。
思忖片刻,明姝一把将案上的画揉作一团,对温世晏祈求道:“世叔,方才我同你开玩笑呢,我其实会画!”
温世晏对上她的眼眸,“好笑么?”
明姝一噎,忙服软,“我知道错了,世叔,你就让我再画一次吧,求你了。”
她撒娇的功夫厉害,若是有需要,便是流出两滴眼泪来也是可以的,此时她眼巴巴看着温世晏,很有几分诚恳的模样。
下人已经过去搬琴了,左右一时还不回来。
“一刻钟。”温世晏道,“不必太复杂。”
得到应允的明姝先是一喜,随即偷偷诽腹:不必太复杂?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要是她会画,她倒是想复杂,让这油盐不进的木头开开眼!
正想着,绿漪已经替她铺好了新的纸张,明姝有模有样地提起笔来,思索要画的东西。
鸟?不行,她会画成虫。
花?不妥,她只会抹出一团黑墨来。
亭台?不行不行……
过了许久,明姝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些,她能画出来已经不错了。
然而此刻时间已过半,明姝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脑中居然一闪而过某个人的脸。
等余青山来替温世晏取画惊讶出声时,明姝才后知后觉自己画了什么,而后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她居然胆大包天,绘了温世晏的画像……
“明姝姑娘,这……”余青山欲言又止。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新鲜的事。
画上歪歪扭扭有个小人,从形体上不能说惟妙惟肖,可以说是与温世晏本人毫不相关。
然而偏偏又有些许神似,叫人一眼便能辨出画的是谁。
“余叔。”温世晏催促。
余青山便收了面上的惊奇,捧了宣纸呈到温世晏面前。
明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期待又忐忑地看着温世晏。
宣纸被递过去,明姝看着温世晏慢条斯理放下湖笔,接过宣纸,低头,垂眸,而后……
微不可查地僵住了动作。
明姝眼尖地发现,温相向来波澜不惊的面上居然流露出片刻的错愕,然而那抹神情转瞬即逝,又叫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这画的是什么?”温世晏问。
“就、就画的人啊……”
明姝缩了缩脖子,她的画虽然是烂了些,但也不至于人畜不分吧?
本还担心的绿漪听到明姝这反应时,瞬时更慌了。
她一时分不清这是小姐的随口之言,还是在拐着弯骂丞相。
余青山则是哭笑不得。
温世晏淡淡将目光从宣纸上瞥过来,喜怒不辨,“哪个人?”
今日经了这番考校,明姝对温世晏的印象已经从“木头”升为“冷着一张脸吓人的木头”,没由来的有些怵。
她支支吾吾,眼神不敢直视窗边人,“世叔看不出来吗……再看看?”
明姝已经想好了,温世晏猜是谁,她便说是谁,如此一来起码可以保证她画的还算形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