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宽两间的窗户大开,朝阳踏进,微风和煦。
正是春季,御书房的一隅还烧着炉子,炉上的瓦罐中飘来药香。皇上自登基以来,身子就不大好,汤药不断。之后就直接在御书房置了个煎药的炉子,一太监添柴,一太监掌握火候,一宫女负责煎药,确保待会儿皇上进来时,能喝到温度合适的汤药。
流越坐在窗前,凤目微眯。阳光微暖,坐久的他有些发困,低声打了个呵欠。
“王爷,久等了吧?”一旁的公公见了,忙不迭上前恭恭敬敬地说,“陛下还在和丞相大人商讨国事呢。王爷若是累了,不若稍作休息,等陛下那里快结束了,奴才来通知王爷。”说话的高公公是皇上跟前的,特意被皇上叫过来服侍流越。他眼尖,看靖王爷两手空空,没带那把不离手的折扇,就知道眼前这位爷是有重要的事情和皇上商量了,一点也不敢怠慢。
整了整身着的浅色窄袖圆领衫,单手支在额间,流越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坐着。打着呵欠,流扫了眼炉子上的药罐,药香淡淡,烟气氤氲,流越有些慵懒地说道:“不用了,本王就在这里等着。御膳房不是新出了糕点?给本王呈上来些吧。”
“是,王爷您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安排。”只见高公公眉开眼笑地应道,很快就吩咐人去了御膳房。
等了些时刻,鼻间的药香聊胜于无了,御书房内发出了声响。
“等久了吧。”右侧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流越回头一看,就看见皇兄流明站在那里,笑着看他。
流明身着赤黄的圆领袍,戴白玉幞头,五官与流越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没有一双勾人的琉璃目,脸色稍白,看上去有些羸弱。
流越站起身抱拳作礼:“参见皇兄。”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流明摆摆手,走了进来,接过宫女递来的药碗一仰而尽,漱了漱口后,才又看着流越说道,“一大早进宫,有什么要紧事?”
刚说完,流明又想起几天前的情况,复上下打量了流越,没见到他赠予的那把折扇,心里有了分寸,加问道:“听说你前几日傍晚的时候进了宫,怎么,有急事?”
皇上提的是流越从安府出来的那日,落日之前他进了宫,只是最后没有见到人,流越给大兴宫的太监留了口信。
不想一连几日流明都十分忙碌,下了朝后还要商讨国事,今日丞相明日尚书令的,一谈就是几个时辰。流越心疼皇兄的身体,就没来烦他,一直到今日,高公公传话说皇上不忙,流越这才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流越顾左右而言他,笑着说:“没什么事就不能进宫看看皇兄吗?”
“朕还不知道你?”流明佯装怒瞪了他一眼,走到书桌前,执起笔道,“别给朕绕弯子了,有什么事情就说。”
流越浅笑,稍整衣襟,他两手抱拳,理了理思绪,“臣弟前来,是想告诉皇兄一件喜事。”
“喜事?边境又打胜仗了?”流明看流越笑眯眯的样子,以为又是要提出什么要求,心里一咯噔,“这回要什么赏赐?”
说罢,身边的高公公已经打开了一个奏折,流明给毛笔沾了沾墨水,这时流越的声音幽幽地传到这位皇帝陛下的耳边。
“臣弟想娶妻了。”
“啪嗒”一声,是狼毛笔落地的声音,墨水把奏章染黑了一块。流明一怔,还维持着握笔的姿势,很快,他捂嘴急速咳了几声。
“皇兄!”流越一惊,急忙上前一步。流明抬手阻止了他。轻轻咳了几下后,流明放下笔,走到流越的面前,奇怪又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你说什么?”
流越将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目不斜视地盯着流越那张无人能及又无比认真的脸,流明确信了话语的真实性,“扑哧”一声笑了,指着流越摇头道:“你呀你,这三年来朕提了不下于十次成亲的事,你都回绝了,说什么: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决不会轻易娶妻生子。今天到好,竟然想开了。
“说吧,是哪家的姑娘,让咱们这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靖王爷动了凡心?”
流越咧嘴笑了笑,答:“安尚书之女,安少音。”
“工部尚书,安天庆?” 流明想了想,有些微皱了眉头,“门第倒是低了些。朕听说他的大女儿秀外慧中,才貌双全,你想娶的,就是她?”
脑海一闪而过安少芫的模样,流越表示对秀外慧中这个字有所怀疑,很快这个人从脑海里过去了,流越看了看皇兄,答:“非也,是二女儿,安少音。”
流明眼珠子转了圈,心想京城才女中似乎没听过这个名字。然一抬头就见流越真挚的模样,流明摇了摇头,无奈又欣慰道:“你既然喜欢,就依你吧。”
流越大喜过望,抱拳正要向流明道谢,不料这位皇帝悠悠地说了下一句,让他的动作止了一瞬。
“不过,朕有个条件。”
“皇兄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