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指婚,哪怕是乱点鸳鸯谱说的也都是好听话,能把一个不学无术的混球夸成惊才绝绝的状元郎,能把一个心思歹毒的丑妇夸成贤良淑德的美人,听上去让人觉得是才子佳人,天赐良缘。
李霄自卖自夸的话,叶静枫一个字都不信,哭得伤心欲绝。
换成谁都好,为何偏偏会是她最讨厌的那个人!
许嬷嬷眼睛瞧着李霄,顺了顺叶静枫的背,问道:“殿下是说皇上给殿下和明王世子指婚?”
天呐,新君居然对她家殿下起了那种心思,她早该想到,若非是见色起意,他为何要善待一个对皇权有威胁的前朝公主。
哼,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
“嗯。”叶静枫松开她,抹干眼泪,噙着哭腔:“当初,明王世子把其他三位藩王世子打得可惨了,连齐王世子那般斯斯文文的病秧子都没放过,乃我亲眼所见,我嫁给他,他会不会打我?”
明王世子将来会袭承王位镇守藩地,嫁给他便要随他去藩地,与和亲无异。
藩地与京城相距甚远,就算受欺负,也没人给她撑腰。
李霄扶额,齐王世子骚主意最多,坏的很,因为他看起来斯文,身子单薄就该放过他吗?
他打的都是该打之人,怎会欺负一个小瞎子。
许嬷嬷不知当年的隐情,只能和稀泥:“对于习武之人,动动拳脚功夫很平常,明王封地位处边塞,为守护大商的江山,连年征战,听闻明王世子十四岁便上阵杀敌,十六岁成为一军统帅,屡立奇功,名扬天下,身手自是不俗,出手难免重了些,不过,世子到底是出身王侯,通晓礼义廉耻,断然不会是那等欺凌弱女子的畜生。”
李霄冷眼,这老货是在拐着弯点他。
“可我还是不想嫁给他,他也不会想要一个没用的瞎子当世子妃,未来的王妃,被人耻笑。”叶静枫抽抽嗒嗒。
明王需要一位有能力的主母打理后宅,无后顾之忧,她已经预见到自己会成为有名无实的主母,任由妾室欺到头上,无可奈何。
许嬷嬷心疼道:“殿下莫要自轻,殿下这般好的姑娘,谁都会喜欢。”
旋即问道:“殿下想要一位什么样的驸马?”
面对许嬷嬷,叶静枫说得很直白:“我想要一位温柔体贴的驸马,不会嫌弃我,不会纳妾,和我一起住在公主府,过安稳的日子。”
吐完了心中的不快,心愿也说出来了,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握着许嬷嬷的手道:“我知道,父皇已经做了决定,容不得我选择,等到了封地,我便求世子找一处远离王府的宅子安置你我,他想纳多少个妾室,我不会干涉。”
李霄:“……”
人还没过门,就打算跑了。
许嬷嬷对此没有发表看法,叶静枫的未来如何全然掌控在李霄手里,待叶静枫离开后,她双手撑着床沿向李霄见礼:“老奴参见皇上。”
“免礼。”李霄是得了许嬷嬷的暗示留下来的,他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恳请皇上放殿下出宫。”许嬷嬷道:“皇上也看到了,殿下对皇上毫无威胁,只求安度一生。”
李霄双眼微眯:“离开皇宫,她便会知晓一切,只有留下来,朕才能保她一生无忧。”
“那些事总不能瞒她一辈子,早晚会被她察觉,先前不说,只因困在这方寸之地,不想她徒增忧思。”许嬷嬷道。
“如何不能瞒她一辈子,朕可以!”李霄郑重道。
他可以让叶静枫一辈子当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不是什么亡国遗孤。
许嬷嬷问道:“皇上是想将殿下一辈子囚禁在宫里吗?”
李霄眉心一拧,他讨厌这个字眼:“朕要让她当朕的妃子,何来囚禁之说,迄今为止,朕从未限制她出行。”
许嬷嬷愁眉不展:“皇上初登大宝,许是还不了解这后宫之事,等到皇上选秀纳妃,宫里的主子多了,除非如前朝那般将殿下囚在这间院子里,否则总有人会让她知道。”
人一多,免不了争风吃醋,必会有人对她这位瞎眼的前朝公主看不过眼。
短暂的沉默后,李霄道:“前朝如何朕不知道,但朕的后宫只能由朕做主,朕不会拘着她,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皇上这是何苦呢,天下美人何其多,何必为殿下花费那么多心思,让殿下出宫,便可省去那些麻烦。”
前朝时见了太多的阴私,无论周皇后给叶静枫安排的那桩亲事能不能成,许嬷嬷都觉得不该让叶静枫留在宫里与其他妃嫔过着明争暗斗的日子。
如叶静枫所说,许一个自己能做主的人家,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李霄脸色一沉,恼怒道:“朕将你留下,是念及你是她的奶嬷嬷,与她相伴多年的份上,朕要怎么做,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守好你的本分!”
说完,他跨出门槛。
什么叫天下美人何其多,这是在讽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贪图叶静枫的美色,打着金屋藏娇的主意!
虽然叶静枫的确很美……
如果不想继续隐瞒下去,倒是有很多人选可以托付,李霄心底徒然涌出一股燥意。
没走几步,葛舟尧迎面而来:“皇上,锦衣卫指挥使有要事禀报,人在御书房外候着。”
李霄眸光一凛,加快脚步。
所谓的要事,多半不是好事。
*
御书房,朱正豪道:“皇上,臣收到消息,柳大人巡视河坝的时候,河坝损毁,柳大人落入水中失踪了。”
他口中的柳大人是被李霄派去赈灾以及监督灾后重建的钦差,柳成济。
李霄睁大双眼,一拳砸在案板上:“河坝为何会损毁,人为何会失踪,朕不是命你差人暗中保护他!”
人选是他力排众议定下的,到头来,工程毁了不说,人还搭进去,今后他再想安排人手的时候,阻碍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