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豪单膝跪地:“听派去的人说,地方官多有懈怠,柳大人不得已亲自去监工,平日都无事,毫无预兆,突然就崩塌了一块,派去的人当时就跳下去救人,没有找到,河坝损毁的原因还在调查。”
李霄闭了闭眼,既是柳成济亲自监工,他对河坝的情况一定很了解,河坝会损毁,人为的可能性很高,他冷声吩咐:“一定要把人找到。”
李霄这里得了一手消息,八日后,下头的折子递到朝堂上。
鲁国公叹息了一声:“柳大人到底是年轻,经验不足,急功近利,水还没有退干净,就急着动工,到头来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皇上,您看,修复河坝之事刻不容缓,当务之急应该让王大人即刻动身。”
年轻,经验不足,急功近利,说的是柳成济,却似三个巴掌打在李霄的脸上。
他口中的王大人便是他早前推举的那位前朝旧臣。
李霄眼神冰冷:“鲁国公能够确保王大人一定能够胜任此事吗?”
“那是自然。”鲁国公扬着脖子,胸有成竹:“皇上有所不知,王大人经验丰富,之前经手的差事从未出过岔子。”
“臣附议。”以工部尚书为首的几位前朝旧臣上前。
李霄目光噙着审视的意味依次划过这些人,有人气定神闲,有人缩着脑袋,都没有退让。
他扭头看向葛舟尧,葛舟尧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柳大人在殿外求见!”
人回来了?
怎么可能!
众人面露惊诧。
李霄道:“宣。”
葛舟尧扬声:“皇上有令,宣柳大人进殿——”
柳成济得令进入殿内,鲁国公瞥见他脸上的刮伤,笑着道:“这是回来领罪了吗,能回来就好。”
人回来了又如何,差事没有办成,李霄这一次输了。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刚刚登基就一意孤行,不把他们这些前朝旧臣放在眼里,异想天开,是该吃点教训。
柳成济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前方,面上上首跪地:“臣有负皇恩,没能完成差事,请皇上责罚。”
李霄沉声:“因何之故?”
柳成济愤然道:“一因地方官不作为,推脱阻挠;二因有人炸毁河堤,意图谋害臣的性命。”
被鲁国公等推举的王延鄙夷道:“据本官所知,孙县令为国为民,尽职尽责,乃是不可多得的父母官,本官奉命前去治水时,孙县令鼎力配合,怎么到了柳大人口中,却是截然相反呢?”
鲁国公拱手:“皇上明鉴,柳大人失职已是罪过,居然妄图污蔑同袍脱罪,品行恶劣,令人发指,恳请皇上严惩,革除其官职,以儆效尤。”
“臣附议。”鲁国公的应声虫们力挺。
柳成济斜了王延一眼,回转上首:“皇上,臣所言非虚,臣已拿到确凿证据,炸毁河堤谋害臣的性命,正是孙县令派人所为,此外,三年前王大人曾与孙县令合谋炸毁河坝,随后领命前去赈灾,侵吞赈灾银两。”
王延脸色骤变,双眼一瞪:“你血口喷人!”
柳成济冷哼:“本官将证据交给锦衣卫,经审讯,孙县令已经招供了。”
“这……不可能。”王延双腿一软,摊跪在地。
守在殿内的大内侍卫得李霄吩咐,将其拖出殿外。
李霄目光环扫大殿,方才气焰嚣张的一干人等皆垂着脑袋装死,他朗声道:“王大人在任多年,也不知这种事是初犯,还是惯犯,若是惯犯,受害的便不只是柳大人和这一县的百姓,一定要彻查清楚。”
经验确实丰富,贪腐的经验丰富。
随之,定睛鲁国公:“这一次朕就不追究连带之责,望诸位爱卿下一次推举人选的时候,把眼睛擦亮了。”
鲁国公挥出的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还翻了倍,脸色铁青。
一个赈灾的钦差居然会去调查前朝旧事,是他小看了李霄。
李霄转向柳成济:“柳大人功大于过,官进半级,待伤势痊愈后,折返赫县修复河堤,将功补过。”
“臣定不辱命。”柳成济叩首。
“退朝吧。”李霄径直起身离去。
前朝的蛀虫,他早晚会全部清理掉。
出了金霞殿,他直奔晴澜宫,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处理赫县之事,没有去听小瞎子抚琴,心里念得紧。
常甸瞧见李霄,弱弱告知:“皇上,殿下身子不适,歇下了。”
李霄冷脸:“何时的事?可请太医看了?为何不禀报!”
常甸道:“自皇上上次来过以后,殿下胃口就不大好,太医看过了,并无大碍。”
李霄默然。
小瞎子听说要嫁给他都愁出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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