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人歪歪斜斜在榻上打了个酒嗝儿。
粉白的小脸倚在小几上,眼里水汪汪的盯着人瞧。
像是谁家偷喝了酒的小猫。
阿如汗突然觉得胸腔内一阵的燥热。
他想嘱咐云韶两句,在自己面前如此也就罢了,在别人面前是断不能喝这么多酒的。
可话未出口,小几上的人眼睛已经合上了,还发出奶猫一样轻轻的微鼾。
浓密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搔的人心里痒痒的。
阿如汗无奈的笑笑。
“去华音殿叫人来接公主回去。”
安达应声出门。
榻上的姑娘睡得格外香,似乎还做着什么美梦,闭着眼舔了舔嘴唇。
白皙的小脸,粉嫩的舌,以及红艳艳的唇。
阿如汗喉结滚了滚,手指微颤着,想要上前帮她将垂到脸颊的一缕发丝拢到耳后。
“敢碰她一下,今夜便剁了你的手!”
门外,猛然间传来宋鄞的声音。
中气十足,铿锵顿挫,在漆黑的夜里听来格外骇人。
阿如汗愣住,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宋鄞眸子里闪着寒光,脚步急促,几步便已来到二人身旁。
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酒香,一旁还散着一堆没有来得及收拾的食物。
再一看榻上的云韶,少女虽然面有醉态,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身上还裹着件雪貂的大氅。
宋鄞略放下心,斜睨阿如汗一眼:“你同云儿饮的酒?”
“是。”嘴上称是,但阿如汗神情淡漠,不卑不亢。
宋鄞看了他几眼,没有说话,而是弯下腰将云韶拦腰给抱了起来。
睡梦中的少女轻皱下眉头,却也没被吵醒,只是懒懒的在阿兄怀里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宋鄞抱着人,阿如汗跟在身后垂手相送。
走到门口,宋鄞突然站住。
身着乌色金缎朝服的皇子,肩背厚而笔直,不过是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却已经生出帝王的霸气,单单一个背影,已经觉得气势迫人。
“别妄想那些不可能属于你的东西。”他顿了顿,声音更沉:“若你听话,不再打云儿的主意,我便周全了你的面子,让她依旧当你是幼时的伙伴,若不然——”
他周身像是被一阵冷冽的气息包裹,甚至冷过汴京的寒冬,不用开口,意思便已经传达到了。
阿如汗微一愣怔,很快,低下头,认真的朝宋鄞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礼:“那,阿如汗多谢二皇子了。”
宋鄞并未回头,径直抱着怀里人离开了阿如汗的院子。
院子里,斑驳的树影零零落落,房檐上的灯笼也被风吹的一摇一摆。
二皇子的背影很快便隐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阿如汗敛了眼中和悦的神色,重重关上了院门。
*
次日一早,云韶醒的晚。
见床幔后头的人猫儿似的伸了个懒腰,茯苓立刻走了进来,轻轻唤了两声。
“公主,该醒了,已经巳时了,都该吃午膳了。”
帷幔里头的人先是愣了愣,随后激灵一下坐直了身子,撩开了幔帐,伸出头。
白嫩嫩的小脸上还挂着红红的睡痕,她满脸的懊恼:“你几个怎么不叫我啊?今儿是大年初一,我得去给阿爹皇祖母他们请安的!啊啊啊,这下完了,又要挨罚了!”
茯苓憋着笑,将床上的帘子撩了,又唤来屋外候着的小丫鬟拿来水盆擦脸穿衣。
云韶一边由着她们摆布,一边絮絮叨叨:“快着点儿啊,还磨蹭!”
茯苓道:“别急了,主子,今儿不会有人罚你了。”
“你怎么知道?”云韶歪头疑惑。
茯苓看着她,慢悠悠道:“因为您的罚已经下来了。禁足七日,哪儿都不许去,只能跟咱们华音殿里头待着,别人不许进来,您也不准出去。人都见不着,哪儿还能罚上加罚?”
完了完了。
要么就是昨儿偷跑出宫的事儿被找了后账,要么就是昨晚上喝多了酒的缘故。
云韶啊了一声,漂亮的柳眉皱成两团,粉面含嗔,委屈巴巴的问:“谁下的令,是阿爹还是皇祖母?”她想去求求情。
却没想,茯苓都摇了头,然后报了个她想也没想到的名字。
“是二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