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阿爹,又不是皇祖母。
竟然是阿兄罚她?
云韶百思不得其解,挥手让人把鹤安叫了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穿蓝袍的小太监匆匆跑进屋子,一进门儿就躬身作了个揖。
“行了,赶紧起来。”云韶急不可耐的朝他招招手,等人靠到了近前,她便悄声问道:“你去打听打听,太后和皇上可知我被阿兄禁足了的事儿。”
鹤安是华音殿的管事公公,虽是管事,岁数也不过刚刚十七岁而已。
因他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又懂事听话,便被云韶要了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儿伺候。
长相是一方面,云韶将他要到自己身边其实还有个旁的缘故。
那就是这小人儿是个机灵圆融的人物。
虽年纪不大,可鹤安和宫里各处的管事太监宫女处的都是极好的。
人们见他年纪小又生的漂亮,加上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儿,都喜欢他喜欢的紧。
如此一来,这宫里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云韶只要将鹤安派出去合宫溜达一圈,立马就能将那些弯弯绕绕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主子,奴才一早就出去打听过了。”鹤安倒是个聪慧的,不等公主醒,已经悟出了今日的任务。
云韶眼睛一亮:“阿爹和皇祖母还不知道我被禁足了吧?”她的语气里满怀期待。
若阿兄是瞒着人禁足她,只要她没去请安,最迟等到晚上,皇上和太后肯定会来华音殿瞧她的。
可鹤安一开口,这满腹的期待立马就被打破了。
“主子,二皇子禁您的足是请示了太后娘娘的,皇上也是知道的,您甭琢磨了。二皇子一早来的时候就扔了十几个守卫在门口,告诉奴才们好好伺候着您,说谁要是敢将您放出去,就叫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行啊,敢情禁她的足还是过了明路的!
云韶气急,柳眉倒竖,拍着桌子嚷嚷:“他宋鄞真的是越来越厉害啦!打了几次胜仗就了不起啦!皇祖母和阿爹还没说什么,倒叫他给我关起来了。不管,我今日就要出去!昨儿还答应了去德妃娘娘的院子陪她看话本儿呢!”
说罢,她一扬头,撩起袍子就要往院子外头跑。
“主子,您就体恤体恤奴才/奴婢吧。”人还没走到院门口,身后传来一帮人的哀求声。
云韶愣住,回身一看,身后哗的已经跪倒了一片。
还是惯用的那个队形,两个大丫鬟和管事公公跪在前面,身后七零八落跪了一地。
这可是正月的天啊,前几日才刚刚下过了雪,虽然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下人们清过了,可还是天寒地冻,房檐下的地面还结着冰。
云韶气的直跺脚:“起来呀,你们干嘛呀!”
为首的茯苓先开了口:“主子,二皇子说您要是再跑出去一次,就立马给我和连翘找婆家嫁人,送到宫外头去,再也不叫我们伺候您。”
“是啊,二皇子说给奴婢找个跛子,让茯苓嫁个鳏夫……”连翘说到这儿,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一旁鹤安叹了口气,像是比她两个都委屈:“你俩有的嫁就算享福了,二皇子说我连嫁都没得嫁……出去就只能要饭。”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端的是一副羡慕的神色,逗得人忍不住笑。
“行了行了,起来吧。”云韶愁眉苦脸又走回来,心里想的却是,好你个阿兄,现在治她都会从内部下手了,这帮子丫头小子不知道收了他多少好处,才演的这么卖力气。
见她回来,地下众人麻溜的都爬起来,该伺候的伺候,该烧火的烧火,该端水的端水。
一副各就各位的样子,仿佛刚才跪了一地的不是他们。
云韶心里更是窝火。
她气哼哼跑进了卧室,爬到榻上蹬掉了脚上的绣鞋。
连翘茯苓想过来给她倒茶,却被她翻着眼皮儿凶了一顿:“上一边儿去,别跟我眼前儿溜达,不然我明儿就给你们找婆家,连跛子鳏夫都不叫你嫁,就给你们一人找一个又老又丑,一脸麻子的臭老头!”
俩人缩缩脖子,都到外屋候着去了。
云韶又瞧一眼门口同下人说的话鹤安。
鹤安见了,立马屁颠屁颠跑进来,笑脸相迎:“主子,您饿了吧,想吃什么,奴才叫膳房给您准备。”
“吃吃吃,你就当我是个只认吃的是吧!”随即,她唇角一翘,勾出一抹坏笑:“别信阿兄说你只能要饭的话,我听阿姐说,汴京城里有那种专门儿养小倌儿的馆子,鹤公公生的漂亮,去了肯定有吃有喝。”
鹤安吓得眼睛都瞪圆了,再不敢卖乖,夹着裆也退到了门外头。
*
云韶这一通火直发到了晚上,谁都不肯给进门。
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就这么硬生生的挺着。
几个下人求着哄着里头也不开门,只能急的在门口转圈。
“三公主关自己多久了。”宋鄞刚从校场回来便赶了过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仍是黑衣黑袍,腰间还银光闪闪佩着剑。
“……一天了。”
“吃了什么没有?”
茯苓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没有。”
“知道了,下去吧。”
遣走下人,宋鄞敛眉负手,立于门外哄着云韶:“云儿乖,让阿兄进去。”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
夜风在外面呼呼的吹,屋内传来“吧嗒”一声,像是有人撞翻了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