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乎脸的汉子声音粗狂,眼角落着一块儿伤疤,拧起眉毛说话的时候,疤痕拧成一条蜈蚣,更添三分骇人。
那小厮闻见了酒气儿,又从话音里听出了意思,忙从怀里掏二两银子:“二位爷,这天色也凉了,小的这儿有几两碎银子,请二位爷吃酒。”
此处临着梧桐街,各家赌坊花楼养着不少出力的壮汉,夜深时有吃醉的出来散酒疯,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这些人,给几两银子打发走,也就了了。
长乎脸掂了掂手心儿的银子,撇着大嘴道:“好小子,是个聪明伶俐的主。”
那小厮点头哈腰:“还请二位爷行个方便,叫我家……”
大圆脸的汉子是个急脾气,不等同伴开口,就一拳揳倒了那小厮,啐一口,骂道:“这点儿银子,打发要饭的呢?”
小厮爬起来还要赔笑,马上的周博远却先发起了威风。
“好小子,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们当街拦路抢劫,就没有王法了么!”
他居高临下,伸一根指头,戳着那两个壮汉。
“京兆府寻街的就要来了,爷今儿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恩准你们快快逃命,还不快滚!”
“逃命?”大圆脸嘿嘿一笑,一把薅过他的手指头,“今儿个,爷们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王法!”
只见沙包大的拳头攥起,指腹用力,便发出清脆的一声‘嘎嘣’。
“我的妈呀!”周博远疼地鬼哭狼嚎。
那长乎脸扯住了他的腿肚子,稍稍使力,就将人拽下马来。
小厮见世子爷要吃亏,扯着脖子抬身份出来:“二位二位!打不得!打不得啊!这是卫国公府的世子爷,你们拿银子也就罢了,若是动手,少不得要吃上官司!”
恐他们不害怕,又补充一句:“卫国公府的体面,京兆府若是将二位拿下,岂能有个好着落……”
大圆脸嫌他聒噪,攥拳头赏他一捶。
“哎呦,我的牙!”那小厮跪在地上直不起身子,大圆脸又补上三四捶,生生将人打的没了动静。
亲眼瞧见这两个汉子的厉害,周博远吞了吞口水,偃旗息鼓。
他后脊梁出了一层热汗,薄薄的阮罗纱沾湿了汗渍,贴在身上,浑身都觉得刺挠。
不知是因为害怕,连耳畔的风都夹着一股子凉意。
从脖颈灌进衣裳,四肢都隐隐地发凉。
“你……你们要多……多少银子?我有银子……都……都给你们!”
好汉不吃眼前亏。
打发了这两个人,先寻了救兵,回头或打或杀,自是随便的事儿。
长乎脸提起他的脖领子,盯着那张涕泗横流的小白脸,映着月光仔细辨认,拍打着周博远的面腮,笑的恣肆:“听说,你是卫国公府的世子爷?”
“是!我是卫国公府的,好汉绕我这回,我给你银子!”
周博远一边求饶,一边娣视偷觑四周,盼望着能瞧见巡街差官的身影。
长乎脸赏他一记耳光,笑着道:“打的就是你卫国公府。岭南的药田,你们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吞了我们的田产土地,还要逼着姊妹媳妇往那下贱地方里钻。”
“今儿咱们是为家乡父老出口恶气,也叫你们这些京城的官老爷见识见识,泥人的三分气性。”
说罢,他三五拳擂在那酒饱肉足的肚子上,片刻就卸了周博远的一身力气。
“哥哥,使这个塞他嘴里,别叫这小子招惹来人了。”大圆脸脱了脚上踩得黢黑的臭袜子,胡乱团了两下,给周博远塞在嘴里。
兄弟两个好一顿死捶,避开了要害部位,打的酣畅淋漓。
周博远起先还呜呜咽咽地求饶,打到后来,浑身都觉在疼痛发麻。
已经察觉不到哪里疼,哪里不疼了。
只拿肿起的眼皮,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两个贼人。
想要摇头,可连挪动脖子的力道都使不上。
不到一刻钟,两个壮汉拍手收工。
顺着墨色小巷,七拐八拐的消失在街角,除了那双混着口水和血的臭袜子,再没留下任何痕迹。
周博远眼泪混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躺在满是脏土的地上,一直挨到了天亮。
这条巷子本就鲜少人家居住,前几个月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更是人迹罕至。
后来,还是前三街送水的小伙计提着空桶,抄小路回水铺,才瞧见巷子里躺着一个人,穿的倒是富贵,就是模样惨不忍睹,浑身发臭,靠近一些,就叫人嗓子眼儿犯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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