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长街四处灯火通明。
阿音与阿野四处逛着,傍晚时分他们在那两间杂物间里各搭好了两张木板床,眼下打算想去买几床褥子夜里用。
这个点铺子里没什么人,掌柜的迎上来笑着问:“二位想看点什么?”
“我们先自己瞧瞧。”
阿音并没有进门就直言自己需要什么,而是四处转了转,等将铺子里摆置的物件看完全后,才同掌柜的说清了自己的来由。褥子常见,买起来不算贵,重要的是阿音看上了他家的料子。
挑选好四条被褥,阿音伸手摸了摸木板上的衣料:“这料子看起来应是流光锦吧?”
“姑娘可真是好眼光。”掌柜算账时,抽空抬眼看过来,“不瞒你说,这料子在塞外那可是稀罕物。”
阿音敏锐地从他话语中听出了些什么,扬眉笑道:“那我怎么不见京中有贵女用?”
“只是如今还没风靡起来罢了。”掌柜绕过柜台走到他们跟前,伸手抚平料子的褶皱,轻叹道:“说到底还是无人领头。”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阿音:“如何?你有想法吗?”
阿音勾了勾唇角,摇头:“我只是随口问问。”
算清账,阿音与老板说好先将东西放在他这里。
走出店门时,阿野垂眸瞧她:“咱们不是也要购置衣料吗?为何不同他说说这情况,做长期的合作买卖岂不是更好?”
“长期买卖自然好,但眼下这流光锦缎的价格还是有些昂贵。”阿音毫不在意地说着,踮起脚尖往前看了看,眼睛一亮:“前面还有家店,咱们去瞧瞧。”
她自然明白阿野的意思,可不了解京中物价便贸贸然的商定这事儿,若这掌柜是个眼皮子浅的,合作不靠谱不说,恐怕还会趁机讹她一笔。还不如看看别家,京城又不是只有他这一家衣料铺子,且如今时机过早,等这料子再堆积段时间,存放库底的日子太长,价钱还会再压一压。
而且就在阿音的记忆中,这种料子还得一些时间才能风靡的起来呢。
不着急。
等又看了几家店,阿野见她游刃有余的问询价格,了解如今京城里头贵女们时新的衣裙款式,这才明白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阿野忍不住感慨:“做个裁缝可真是埋没你。”
阿音仰起头:“什么?”
“你应该去当个谋士。”
此话一出,阿野就看见阿音的面色瞬间凝固。像是变脸一般眼中忽然冷了下来,唯有嘴角的那丝笑容仍旧突兀地牵着,看上去很不对劲。
阿野顿时察觉到自己是说错了话,他忍着心慌道:“抱歉,我说错话了是吗?”
“……不是。”阿音抽了口气,紧紧抿唇:“不是只有你这样说过。”
的确不是只有他。
当年成功让阿音留在赵承誉身边,或许除却大相国寺那位苏姑娘以外,另一个要紧的原因,或许便是因为她的出谋划策,让赵承誉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成就感。
阿音甚至还记得,她第一次与赵承誉商谈朝政要务时,对方眼中骤然迸射出的光彩。
那是个阳光很好的清晨。
赵承誉熬夜半宿,阿音做了羊奶酪送去书房,无意间听他苦叹了句当时烦扰他许久的事情。阿音沉吟片刻,不忍见他面带郁色,便随便开了口。
当时赵承誉闻言,先是愣了很久,而后笑了起来。
赵承誉情绪淡,就算是心中波动有起伏,也始终是淡淡的。可那日算是阿音在王府暂住数月里,他露出的最明显的欣喜若狂。
眼下想想,连得知她是药童能救苏姑娘的命,赵承誉都并未表现的过于喜形于色。自打那天之后,赵承誉会与她提及这些,阿音也不遗余力的帮他解难。
这一帮,便是整整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