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内吵闹不已,连带着客栈里的人都纷纷朝那边看去。
阿音单手托腮瞧着,忽然间,二楼某扇窗从里面被人推开,跟着一件瓷瓶飞出来。好像是被人掷出,又像起了争执,所以才会连带着物件也遭了殃。
“看什么呢?”阿野凑过来。
阿音盯着半开的窗,那里头很突兀地出现了张明艳的侧脸。
恍惚间,阿音脑海中闪过前世有关此人的画面。
此人是甄将军的独女,甄真,年方十六便嫁给了宁家的小公子。在些许记忆中,阿音只记得她最后是死于难产。
阿音本不喜欢多管闲事,可这位甄真却对她有些许恩情。
当年赵承誉出征,阿音三番两次被宴请,后来没了法子只好赴宴。那是她第一次走进京城世家贵族的宴席,也是唯一的一次。
宴上有倾慕赵承誉多年的贵女,频频想要看她出丑。
幸好有甄真,才避免了一系列的灾祸。
过往之事阿音不愿再去想,但前世未能报答的随手帮助的感激,如今遇到跟前,阿音总是想略尽绵薄之力,让曾经待自己好的寥寥几人过得好些。
甄真与宁家那位成婚已有两载,却至今未有身孕。其中关窍阿音并不清楚,只是男女婚嫁之事向来父母做主,想来两人也可能并非是两情相悦。
阿音收回思绪,侧头看了眼阿野道:“我想过去瞧瞧。”
“怎么?又想做好事儿了。”阿野轻啧。
两人共处这样久的日子,早已将对方的脾性摸了个清楚,更遑论阿音这种简单到,总是会将心事写在脸上的人。
阿音张了张嘴巴,阿野率先转身:“愣着干嘛,走啊。”
盯着他的背影,片刻后阿音才提步追了上去。
客栈距离酒楼不过几步之遥,两人速度飞快地到了楼下。阿野要了一壶茶,坐在角落里,朝阿音扬了扬下巴示意让她自己去看。
阿音捏了下指尖,提步上了二楼。
楼上都是雅间,除却角落那间屋子里传来叫嚣声外,其余都格外安静。
阿音面色平静地朝那边走近。
木门开了半扇,阿音正好能瞧见里头。因为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不大敢贸贸然走进去,打算站在边角先暂且观望。
她与门口的距离还有些远,听不清其间说话的内容。
在外头等了阵子,没等到里头的人争执结束,却等来了身后的脚步。回头去看,发现是匆匆赶来的赵承誉。
大抵是突然被请了过来,所以赵承誉的眉眼中还带着不耐与躁郁。
阿音看见他并不惊讶,她知晓赵承誉同宁家公子是自幼长大的好友,来劝阻也是应该。只是她发现赵承誉在看见自己的那瞬,面色一松,眼底染上了几分看不懂的情绪。
赵承誉定定看着她:“你怎会在此处?”
少女面色淡淡,颔首:“见这里像是起了争执,过来看看。”
“凑热闹最易生事端,早些回客栈吧。”
阿音皱眉:“你怎知晓我住客栈?”
赵承誉一时无话,还没思索出缘由,只听身后跟着的小厮焦灼道:“靖王殿下,我家公子还在里头等着您呢。若是得空,还请您进去瞧一瞧。”
话音刚落,赵承誉便猛地皱紧了眉头,冷冷侧身看向小厮。
阿音看着他的举动心下不解,却还是多加了句:“原来是靖王殿下。民女有眼不识泰山,先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赵承誉回过头,正巧撞上阿音眼中的诧异与震惊。
那瞬间他确定下来,阿音没有重生。
确定了本该是好事儿,但赵承誉心底却有些空,他挪开眼:“无妨,本王不是那般小气计较之人。”
话音落,赵承誉提步走到门口推开了门,一瞬间屋子里头的动静就彻底暴露在了阿音的面前。
身着靛蓝色衣裙的甄真、脸色难堪的宁家公子、骂骂咧咧的陌生女子。以及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却又在赵承誉来到之后,表情变化的平阳公主。
阿音皱眉,心中暗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中这位平阳公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皇帝跟前得脸的几位公主里头,阿音对她的印象最为糟糕。或许是赵承誉一母同胞的姐姐,为人格外傲慢,很是瞧不上亲弟弟身边唯一的女人。
她出身高贵,在皇帝面前得宠,私生活混乱不说,手段还格外狠辣,风评极差。
阿音将屋子里的几个人扫视一圈,心中多少明白了些。
甄真同那陌生女子,应当是一道来的。而平阳公主与宁家公子,两人皆是有家庭之人,却光天化日下在这酒楼里私会。
若是传出去,只怕谁的脸都要丢尽。
阿音抿了抿唇角,紧跟着她听赵承誉开口:“这是在做什么?”
“子叙,你怎么过来了。”平阳公主弯唇笑,下意识岔开话题:“今日过来吃饭,碰巧遇见宁公子,便想着一道用个饭。”
倏然间,那位陌生女子讽刺:“怕不只是单纯吃饭这么轻巧的事儿吧。”
意气将这话说完,她才冷着脸转身同赵承誉行礼:“臣女见过靖王殿下。”
赵承誉掀了掀眼皮,侧头看向阿音,例行公事的问了句:“可有认识的人?若没有的话,那便回去歇着吧。”
阿音的视线扫过神色落寞的甄真,摇摇头:“我只是来看一眼,现在就走。”
既然赵承誉在这里,阿音便不能表现的太多,免得被他察觉出自己的异常。说罢,福了福身子头也没回的转身下楼。
赵承誉又动了动唇角,目送她离开。
自重生以来,他已经不知道看阿音背影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