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不好眠……
室内的旖旎仿佛还在,阳光透过窗,在青砖地上铺了一片金箔似的光晕。殷寄将床上的帷幔放下来,怜惜地望着怀里的人,忍不住在她脸上轻啄一口,上官圆蹙眉,翻了个身。
殷寄叹息一声,轻手轻脚的起床,换好衣服出了内室。
日上三竿,大半天过去,快到晌午了。
秋月在正房外来回踱步,怀盈从厨房小跑着出来,两人嘀嘀咕咕,正商量着要不要进去叫人,便听见屋里的动静。
秋月赶忙进了屋。
床上的帷幔重重,隔着乳白色的轻纱,能瞧见婀娜的轮廓,秋月俯首,喊了声夫人。
“什么时候了,怎么不叫醒我?”嗓音嘶哑,身上发酸,四肢麻木,上官圆回魂了似的。
秋月:“快晌午了,侯爷早上吩咐奴婢,不让人吵醒夫人……”她挑开帷幔,瞧见里面的人,不禁一愣。夫人棕色发丝如缎子一样垂下来,面若桃花,眉眼间似乎多了几分不真切的慵懒美感,寝衣领口微敞,点点红痕……秋月慌忙避开目光。
上官圆坐在床边,两鬓的发丝便垂下来,遮住脸颊,她揉着额角,妄图将脑中的混沌揉开。
秋月忙去给她倒了杯水。
院外,丫鬟们向殷寄请安,他满面春风,大步跨进内室,不等上官圆说话,人已经径直绕过屏风。
暖如春风的桂花香和他衣袂间散出丝丝寒气碰在一起,他垂眸,瞧见床上的人,目光缩了缩,哑声对秋月道:“你出去。”
秋月俯首告退,将内室的门关上了。
上官圆脸上有些热,不敢抬头看他,昨晚一夜,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目光相接于殷寄而言,好似某种激励……
殷寄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短褐,脸上渗出汗,头发竖起,系着逍遥巾,看样子是刚刚习武回来。他立在那边没动,定定地望着她,喉结滚了滚,道:“我……听说你醒了,就过来看看,你……你饿不饿?”这么普通的话说出来,怎么这么难……出口之后,语气言辞间也不大方洒脱,反而黏黏糊糊的,殷寄掩饰般地咳嗽一声。
上官圆点点头,“你先出去,我换衣服。”声音软糯,带着轻微的哑。
殷寄却立在那里没动,片刻后,反而上前一步……
“你,你出去!”上官圆面上升起两团红晕,焦急道。
殷寄见她好似要恼了,讪讪地顿住脚步,低声道:“我就看看……”
他语气平平,可不知为什么,上官圆就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委屈的意味来,想到昨晚,她硬起心肠,“你出去。”
殷寄犹豫着,终于转身绕出来。
他没出内室,隔着一道屏风和上官圆说话,“慈云观的汤池修建的粗糙,来往人杂乱……你要是想泡汤,我带你去个地方,是咱们自己的别苑……”
上官圆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不泡汤。”
殷寄知道她怕什么,低声笑,声音愉悦舒畅,转而道:“那我带你去丰喜楼吃酒?你不是喜欢果酒吗?”
上官圆穿好里衣,去箱笼里翻找,挑出一套窄袖蓝底暗绣花纹交领袄裙,“天冷喝果酒不好……丰喜楼,人太多了……”
她有胡人血统,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现在殷寄是普通人,最好不要去那样的地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殷寄笑道:“无需理会人多,你想去咱们就去,反正我现在不用上朝,无事做。”
上官圆没有应声,心头微涩,真不知道,殷寄是不是故意的,他总能在她想要退却或想办法绕路的时候,莫名堵上一句话,透出三两分可怜难过来,让她倾向于他的意思……她将衣服穿好了,俯身去找鞋。
“一只在床下,另一只,该是在盥洗室里……我去给你拿……”殷寄道。
上官圆浑身一僵,隔着屏风,他怎么知道自己找鞋……想到那人耳目尤为灵敏,再瞧着眼前的可以隐约透出人影的屏风,知道自己刚刚只是掩耳盗铃,脸上又烧起来。
殷寄从盥洗室里出来,手中拎着一只绣鞋,他自然地蹲下身,为她将鞋子套在脚上。再起身看她,又有些定定地挪不开步。
上官圆忙唤丫鬟进门。
怀盈怀玉准备热水,伺候她洗漱。
殷寄坐在桌旁等了没多久,站起身,走到盥洗室门口瞧着她洗漱。
他脸部轮廓仿佛刀砍斧凿,且气势强横惯了,只是不笑,也足以令人感到压迫。这么一个人站在门口,什么都不做,让怀盈怀玉紧张地手脚都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