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等了几息,俯首告退。
赵氏与殷寄虽是血浓于水的母子,但是殷寄一直在殷老将军膝下养着,老将军走了,才回到她身旁,母子两个怎么也亲近不起来,总像隔着迷迷蒙蒙的挥不散的雾。所以遇到什么事,需要去找殷寄出面的,赵氏也是小心翼翼的,她煎熬焦急,迫使自己思索,小圆离开的时候应当是上午,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意外?就算乐安不在乎小圆,她也不能不管她,乐安痴傻这半年多来,若不是小圆在旁,她可能早就垮了。又想到最初下人来报的时候,她不甚在乎的心思,悔恨交加。
刘妈妈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殷寄大步跨入了凌辉院,赵氏很意外。
殷寄径直进了内室,看到赵氏,只略一点头,便没再说话。
屋内炭盆散发着热量,加上地龙烧得旺,一层层热气打过来,充斥着失踪屋主的桂花香烘得人全身暖洋洋的。
殷寄环顾四周,面上笼罩着一层沉郁,好像冬日平静的湖水上幽幽的水雾,浓得让人辨不出雾气下的湖水到底是什么颜色。
他的视线定在上官圆日常睡的小榻上。
棉被好好地归置了,他不顾屋内赵氏和两个下人在场,直接掀开袍子单膝跪在小榻旁,膝盖贴着青砖地面,一只手抵着榻边,另一只手在榻下摸着什么。
他今日穿着一身暗绣勾曲纹铜灰色直缀,披着白色皮毛大氅,这一蹲下,衣袍铺在地上,泛起稀碎的光。
赵氏欲言又止,怕打扰他,终究没说这屋里热让他先将大氅脱下。
殷寄在小榻下摸来摸去,也没摸到裹着首饰银子的包袱,再起身时,脸上的阴沉已经比刚刚更明显了些。
赵氏摸不准殷寄的脾性,应该说,没人能摸准他的脾性,连老将军生前也说,殷寄最像他,也最不像他,说殷寄就是块辨不清里心的石头,你说他裹着的是玉也行,你说他什么都没裹着,就是块腐朽不化的顽石也行。
见到殷寄露出不快,赵氏忐忑,生怕他一怒之下,就不理会这茬,不管上官圆了,怯怯开口道:“该是上午就不见人了,王妈妈回家过年不在府里,一会就该赶到了,秋月那死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凌辉院的下人都盘查过,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小圆昨天累了一天,今早还特意吩咐人别打扰她休息,这么乏了,一大早就跑出去,必是遇到什么要紧的事,她做事一向稳重,为人乖巧和善,不惹人……”
言下之意,就是上官圆如果遇到危险,多也是和殷寄有关,是殷寄的仇家捣的鬼。
殷寄冷笑,对屋内的人道:“你们先出去。”声音清冷,不容置喙。
刘妈妈和怀盈俯首告退,赵氏没动,却见殷寄一双眸子淡淡扫过来,心头酸涩,只好跟着下人们出去了。
殷寄坐在方桌旁,手臂自然放在桌面上,抚摸着那只锁住的楠木匣子。匣子表面光滑温凉,虽然上着锁,他也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哼,刻意将装着殷诚铭、索菱认罪的口供匣子放在桌上给他看,怎么?是想提醒他,她从前帮过他,救过他的命?
殷寄面上覆上一层寒霜,忒没意思了,当真以为,他会记着别人对他的帮助?还是他在乎她的来去?不,他全都不在乎。他只想知道,她打算靠什么逃离……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动作,他不允许。
“阿奎!”殷寄道。
一个身影从窗而入,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在!”
“去查查上官氏怎么跑出去的,去了哪里。”
阿奎:“要抓回来吗?”
殷寄的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有节奏地发出笃笃声,“不抓回来,先看看她要玩什么把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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