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温暖如春，上官圆倚靠在软垫上，棕色的长发铺开，散着湿热的气儿。

秋月拢着铜盆里的炭火，炭盆中偶尔毕波一声，打破室内的寂静，“奴婢说不过夫人，但是，夫人就什么都不做了？现在太夫人是站在夫人这边的，日后呢？”

上官圆闭目养神，没有反应。

秋月絮叨着：“若是侯爷与太夫人一样仁厚还好，若……夫人您难道就擎等着……”

上官圆睁开眼眸，望着对面那张大床榻。

柔软的被褥上，斜放着一只木质海船，船身光滑，可见木质本身的纹理，泛白的三角船帆被拉开，隐约透着光，船身大而轻，可在湖水中漂浮数日。

这是殷寄最近喜好的玩具。

上官圆想到月色下孤傲淡漠的身影，黯淡的冷冽眉眼，又想到喜欢问问题的傻子殷寄那双澄澈的眸子，脑中多了几分混乱和不安，截然不同的面目，怎么也无法重合到一处。

她再次闭目，不得不明白一件事，那傻子，没了。

“我累了，就寝吧。”上官圆低声道。

秋月还想再劝，却见主子神情萧索，下意识闭了嘴，应是告退。

烛火灭了，屋内霎时间漆黑。

上官圆侧躺着，将被褥拉高，蒙上头，呼出的气打在里被白色的布面上，又折回来，口鼻间闷闷的，眼眶湿润。

*

一连过去半个多月，京都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则，武安侯清醒了，不再痴傻；一则，宁远寺被屠了，和尚的血流淌在佛祖脚下，禁卫军来查，说是宁远寺勾结匪患，两方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武安侯殷寄原是出征匈奴的将军，为国立下战功，军中威望极高，皇上擢升其为知院。

知院统领枢密院，掌管军政，权势仅次于宰相，是武将中官职之首。

半个多月的时间，殷寄一直忙于公务，夜宿书房，极少在府中露面。

眼看着，要到年下了。

逢年过节，府中都非常繁忙，上官圆跟在太夫人身边，学习掌管府内事务，购置过年用的粮食菜肉，酿制屠苏酒，为各院添置新衣聘绣娘、裁缝入府，提前让人拿着帖子去定戏班子，在府中架高台……忙得脚不着地。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岁至，朝廷官员休沐七日。

除夜。

天边黑红，还未泛起鱼肚白，秋月穿上一套新制的衣裳，领着两个丫鬟敲了敲门。

上官圆窝在被褥里，听见声响，闷闷地道：“进来。”

内间的门打开，三个人鱼贯而入，端茶送水的，冷气随着她们一同进了屋，带进一团冷气儿。上官圆脖颈上凉了凉，激起一层鸡皮疙瘩，顽固的困倦散去，睁开惺忪睡眼。

“夫人，五更天了。”

上官圆迷糊地嗯了一声，坐起身。

秋月从柜子里拿出两套袄裙，一套对襟中腰胭脂色点栀子花襦裙，一套青莲色大襟右祍交领洒金梅花曲裾，问：“夫人今日穿哪套？”

这两套衣裳都是新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