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熹为了战争需要,本国内会养殖战马,但官养马繁殖开销极大,曾有官员上书请求朝廷罢废官养殖马监。养殖战马过程中,配种、运输、医药等必不可少,真的能运送至京都的宝马,几乎有市无价。
上官圆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府里的马价值几何,不过她大概知道,被摔死的马很贵就是了。她见李朝搓手讪讪的神色,又想到他刀柄上的布条子,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那些马匹多为战马,甚至有从邻国进贡来的宝马,但武安侯府这么大的门第,当然不会也不能找他去赔马,何况他是奉了殷寄的命令。
上官圆微笑,“李大人这么说,就不对了,侯爷既然有令,难道会在意一匹马吗?”
她虽然笑着,眼角眉梢却是严肃的,通透的眸子将人这么盯着,愣是让李朝矮了三分。李朝脸上的黑红退去,肃容行礼道:“末将言语有失,请侯爷、夫人治罪。”
上官圆:“李大人多虑了。”
绕着马匹转悠看似玩闹的殷寄将他们两人的话全部听进耳里,慢悠悠抬起头,看向那方穿着鹅黄袄裙的女子,细密的眼睫遮盖住他探究的目光,他忽然想到成亲当夜,她清点碎银子的场景。
彼时,夜色微凉,月光透过窗,在青砖上打下一片黯淡的光。几道轻到近乎难以听闻的声响,让惯常警觉的他睁开眼眸。他当时痴傻,脑子里只有好奇。微转过脸去,瞧见那边小榻上,她盘腿坐着。
当时她白色寝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小衣和一小片春光,面朝着他,在小衣腹前的暗兜里掏摸着什么,一阵窸窣后,他终于确定自己所见。
碎银子。
一两的,五两的,二两的……
每掏出一块,她都要掂一掂,好生地将银块摆放在面前的锦被上,排兵列阵一样。待全都掏完了,她还要从头数一数。
就那么几块银子,她竟然能摆弄半盏茶的功夫。
末了,宝贝似的将它们收回她的暗兜里,拍着腹前的兜兜,心满意足地躺下睡觉。
想到此,殷寄嘴角浮出莫名深意的笑,忽然转过头,拉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马夫。
马夫被他突然攥住衣襟,受到惊吓,下意识紧闭双眼,眼皮皱巴成一团,哆哆嗦嗦的,“侯爷饶命,夫人,夫人!”
侯爷捏碎张婆子的手臂,踢得打水的小子卧床半个月,打伤丫头等多起事件,下人们都传遍了。
殷寄却没有打他,半拖半拽地将他拉到李朝和上官圆附近,松开手,问:“哎,这马,多少钱?”
他表情天真,大喇喇将刚刚平复的尴尬挑破。
马夫劫后余生似的,“回,回侯爷,这匹马进购用七十两银,现在若是卖,应能卖个百两银子。”
“哦……”殷寄恍然大悟,哦了好大一声,然他的眼,却没放过上官圆脸上的任何表情。果见她的面皮僵了僵,透亮眸子中快速闪过一丝痛楚似的,殷寄霎时间,心情大好。
静默。
回落的扬尘,似乎也尴尬了。
上官圆快速调整心绪,面上扬起微笑,道:“来人,收拾干净。”
说完她转身往马厩外走,好似刚刚那一幕,全然没有发生过。下人们立刻动起来,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