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横斜出的树枝上，斜卧着一个人。他头上竖着玉冠，头发不甚整齐，一缕发丝随风垂落在他脸颊一侧，一袭月白襕衫，袖口和袍摆处绣着金线连云纹。

他声音轻浮，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晃了晃手，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似的。

上官圆瞧清那人是谁，大吃一惊，伸手指着他：“你……”

杜岚霆见她脸色微白，嗤笑着，手指在唇前竖起：“噤声，我跑得快，观里的道爷们都是三脚猫的功夫，逮不到我。可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们，就惨了！名声坏了，还嫁给谁去？”

上官圆抿唇。

杜岚霆一掀衣摆，轻巧地从树枝上落下来，没发出一点儿声响，站在上官圆旁边。

他双手握拳，竟自一礼，“多谢夫人为那些女子名声着想！”

好一张厚比城墙的脸！上官圆冷笑，“杜公子若真为他人着想，就不会出现在此地。”

杜岚霆眉眼细长，眼梢微微上吊，他轻笑着，展扇遮脸，白底的扇叶上，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字“雅人深致”，“非也，杜某来此地，是来赏景的，非是行那登徒浪子之举。夫人停在此处不前，不也是赏景吗？”

说话间，他微微斜倾过去，眨眨眼，好似在说他们是一丘之貉。

不待扇叶碰到自己，上官圆后退几步，戒备地看着他。

杜岚霆笑着摇头，“啧啧，夫人在二郎山时，不是胆子挺大的么？某来赏景，并非虚言。女子体态婀娜，样貌秀美，各有各的风情，于某而言，女子，就是上天厚土的恩赐，哄着，供着，甚至极尽钱财对待也不为过，在下说是赏景，并非调侃，夫人可莫要冤枉在下。”

话语间，他偏过头来，一双眸子定在她的脸上，继续道：“夫人天生异美，犹如奇宝，非世间凡品。”

这番话若是落在其他女子耳中，可能是中听的，让人以为他是恭维赞美的，但是于上官圆而言，却极为刺耳。

她倏然瞪圆眼眸，琉璃珠子似的瞳孔中，映出杜岚霆轻浮的笑脸，“是吗？那敢问杜公子，你自以为，自己是个什么？”

杜岚霆的笑意凝住，哑然，嘴角僵了一瞬，勉强笑起来，“在下不懂，夫人何故生气？”

“哼……”上官圆轻笑出一个气音，转过脸，对着那边雾气蒙蒙的汤池，眸子里映出涌动的烟云，“杜公子，不觉自己虚伪至极吗？”

“哎！”杜岚霆合拢扇叶，似是相见恨晚又似不太赞同地在手掌上拍了两下，哒哒响，“多谢夫人夸赞，但杜某刚刚那番话，绝对真诚。”

“嘁！”上官圆冷笑，“你视女子为物件，并非人。容我猜猜，这京都城，喜欢杜公子的女子不少，怨恨杜公子的女子，也不少吧？杜公子沾染一身桃花，是不是自以为风流倜傥，潇洒快意？可那些被杜公子招惹的姑娘们……最后会是什么结果，杜公子想过吗？”

杜岚霆打扇的手顿住，脸上说笑的表情不在，侧眸看向上官圆。扇穗随风轻摆，打在他的绸衫上，红色丝线贴覆在细密光滑的绸面上，“杜某当然会照顾她们的名声……”

“那杜公子，还真是有心了！”上官圆讽刺出声，似笑非笑，“麻烦杜公子，也照顾一下这些姑娘的名声，速速离去，否则，自会有人来抓你！”

语毕，径自转身出了树林。

杜岚霆觉得她的笑容与那瓷娃娃一样的脸庞很不相配，还想辩驳什么，忽又低声摇头笑了，“一板一眼的，有这么严重吗？刚刚明明也和我一样赏景来着，难道我看错了？啧！”

踟躇一阵，终于莫名地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