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庙在城门外三里左右的二郎山上。上官圆等人并未去庙中凑热闹,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处背山靠水的风亭水榭游玩。
殷寄拉着上官圆在路上东瞧瞧细看看,看了一会,他觉得有些无趣。这里的东西他大都玩过,没什么新鲜的。
上官圆看到一顶顶青布伞撑在路边,遮挡着长排桌凳上的各种玩物吃食,心情爽利,一开始是殷寄拉着她到处逛,后来是上官圆拉着殷寄逛。
她看到有趣的或者贵重的东西,会仔细地打量,小贩们见她衣着考究,以为来了大买主,殷勤主动得夸赞自己的东西,她津津有味地听着,却一个没买……
逛了大半天,只给殷寄买了两个他没玩过的玩具,又差人买了些水木瓜、砂糖绿豆和荔枝膏解暑。
两人正高兴地往回走,一个衣着华美的女子迎面朝他们走来,她头戴幕篱,身姿飘袅,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上官圆也能感觉到,这女子一直看着他们,确切地说,一直在看殷寄。
有些事,是不用说的,表情、动作,就能让对方有所感知。
上官圆想起关于殷寄的传闻。婚前,她对殷家和殷寄的了解,都来自姐姐上官蓉。上官蓉不想嫁进殷家,据说,殷寄也不想和上官家定亲。因为他本身……有心上人。
只是……传说那女子见不得光。教坊司是罪臣家眷的去处,按律不能赎身,殷寄就大刀阔斧地从教坊司里将她抢回来。当年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言官上书,将殷寄目无律法的嚣张行为骂了个彻底,可不知为什么,最后这事居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再没掀起一丝波澜。反而被编成民间风流韵事的话本子,殷寄成了众多贵女心中的痴情人物,纷纷可惜他杀戮过重。
不知道是为了澄清事实真相,还是刻意掩盖真相,殷家当年便向上官家提亲。上官弘业任国史禄修撰,是个文官,官职不高不低的,能和当时的殷将军府结亲,没做犹豫便同意了。
当时上官蓉还和上官圆抱怨,埋怨父亲不做思考就将她许了人,说殷寄是个邪星,还将那教坊司的妓子安置在外,香玉满怀的,不是什么好归宿。
赭色长纱轻软飘摇,女子已翩然而至。
她穿着一套月白底洒金梅花璎珞窄衫长裙,披着赭色纱巾。透过白色的细腻幕篱,上官圆能隐约看到她精致的红唇。
两方相见,气息流动,默契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殷寄感知到了什么,不在拨弄玩具,转而抬头,瞧着对面的女子。
“三爷……”女子被他这么瞧着,终于忍不住,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
上官圆的心立刻一沉,这感觉一闪而过。
附近游玩的人不禁朝这处张望,她一个人已容易引人注目,现在两女一男,都是俊秀的人物,自然更加惹人关注。上官圆压低声音,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家歇脚的凉亭就在不远,姑娘若有什么事和我夫君说,且一同去吧。”
那女子听到“夫君”二字,似是晃了晃,一旁的丫头立刻扶住她。
上官圆没理会,她别扭地想,他们成亲冲喜的事,这女子不会不知道,至于难受成这样……
有婆子一直跟在身边,此时已经猜出此女的身份,想了想,笑着上前张罗,“姑娘请吧,我们家夫人也在……”
那女子听了,犹豫片刻,点点头。
众人缓步回了凉亭。
上官圆识时务地自己去一旁坐着。她最喜欢吃荔枝膏,只是这东西用荔枝做的,贵,她平日里不舍得买。她望着色泽诱人的荔枝膏,耳朵下意识支棱着,想听听那边说着什么,可离得有些远,她听不见。她捻起膏,送进嘴里,两腮一鼓一鼓的,不是平时细嚼慢咽的品尝。
远处,那女子已摘了幕篱,秀气的小脸微白,她挽着一个坠马髻,身姿羸弱似的坐着,看着就感觉养眼,一举一动皆是大家规范。如此姿色,想来先前的殷寄,也挪不开眼……上官圆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撇撇嘴,将嘴里的膏嚼得更碎,觉得自己的心思真是不可理喻。
那方,殷夫人面带微笑地和那女子说话,女子一一回答,殷寄被留下来,他站在殷夫人身后,时而玩着玩具,时而望望这边的上官圆。
不一会,武安侯府的黄管事小跑着进了凉亭,他从上官圆身边经过,低头匆匆行了礼,又跑到殷夫人面前,耳提面命的。
殷夫人问了黄管事几句话,黄管事点头哈腰地应了。
那女子起身,规整地给殷夫人行礼后,静静地站着,望着对面懵懂的殷寄,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什么。殷夫人只微笑,像是没看到这一幕。
丫鬟扶着女子一步三回首地往这边走来。
殷寄见事情说完了,兴奋地跑向上官圆,先一步到了上官圆身边,“姐姐,你怎么不进去,我一个人,好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