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说他还想吃烧饼,所以差人喊我去备,他见了又说饼太多了,恐怕吃不完,让我端来姑娘这里,他一会来同姑娘分着吃。”
赵稚看见烙得焦黄薄脆的烧饼腹中更是饿了,刚才只吃了小半个烧饼就被夺走了,现在肚子里压根没饱。
不过她听冯高说他会跟她分着吃,便乖巧地端坐在被重新修好的方案旁等待。
离开家人后她沉浸在忧伤中,就连国公府里的精致糕点都不能打动她,唯独是在这山寨上高氏做的梅花香饼和烧饼滋味甚好,吃下去后能暂时忘怀离别的伤情。
她一直忍耐着,虽然在等待的中途有好几次忍不住伸手去抓烧饼,但一想到周斐之还没来,就又把手放下。
好不容易等到槅扇门被人推开,她连日来难得脸上漾出一丝笑。
周斐之看见小姑娘正儿八经端坐方案旁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大步过去挑亮了案上的油烛。
“药抹好了?”他先是询问她的伤。
赵稚用力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早些吃完夜宵早些歇息吧。”他这话一出,小姑娘眸中亮光闪烁,更加用力地点点头,随即十分虔诚地双手抓起一张烧饼,递到了他面前。
周斐之觉得她有趣极了,单手接过她递来的烧饼,两三口吃掉了大半。
赵稚心想下一张该自己吃了,于是眼神往这堆垒得高高的烧饼上挑拣着,眼尖地发现位于右旁有一块被盖在下方的烧饼最大,可赵同德曾告诫过她,在食盘里挑拣食物是非常不庄重的行为。
于是她收敛起眼神,非常自然地从靠近自己的那头拈起那块最大的烧饼的一角。轻轻往外一带,状若不知情地掀出被盖在下方的烧饼。
她满脸诧异地看了周斐之一眼后收回,仿佛在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掀出最里的烧饼,就在她低头准备小口啃食的时候,一只修长的大手伸了过来,抓走她手里的烧饼。
“谢谢。”
他忍下眸里一抹笑意,脸上故作认真。
赵稚愣了一下就看见手里空了,有些遗憾没有吃到最大的那张,但她很快又得体地朝他一笑,开始去寻第二大的烧饼。
随后周斐之又如法炮制,装作不知情从她手里夺去烧饼。
一张又一张,看着她的脑袋一点点耷拉,终于,在盘里剩下最后两块烧饼时,周斐之站起离开座位。
“我吃不下了,剩下两块你吃了吧,吃完早些歇息。”
说完他往外走出几步后,又转身回来,撑着桌角俯下身子看她,火光摇曳有大片的阴影笼着她。
赵稚被人如此笼罩着有些不适应,双手搭在膝盖悄悄挪着身子后移。
光影中只能看得见上方他浓密的长睫带动金光在闪逸着,他终于笑出了声。
“喂,小家伙,这几天可不能白白收留你在这里,这样吧,这几日你都来陪我用膳,充当这几日住在我这的酬劳吧。”
赵稚很想说不要,但是她爹又跟她说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话她可是花了大功夫理解透了的。
于是她愁眉苦脸地点点头。
翌日晨起,冯高又来敲门了,这次他捎来的是梅花香饼。
“大当家说这饼掉屑,不好搁他那儿弄脏,让我端来姑娘这儿用膳。”
赵稚这会儿有经验了,等冯高走后,她悄悄环顾四周,又缓又稳地将几个梅花酥饼塞进了袖中。
周斐之晨练过后一身大汗,惯例会先沐浴更衣再用早膳,汗倒不是要紧的,最主要是他厌恶练武时砂石泥土往他身上沾。
他身上带着清晨雨露一般的清冽气息进门,一推门就见个衣着粉嫩的姑娘乖乖顺顺坐在那儿,他满意极了,面上不动声息走进来。
“吃了吗?”他捏起赵稚递给他的饼映着窗外阳光看,散漫道。
赵稚垂着脸谨慎地摇摇头。
“说话。不是给你解穴了吗?”周斐之把饼搁下,看着她。
“...没有。”这回赵稚依旧垂着脸小小声应。
周斐之挑眉盯着她看了好久,久得赵稚不知道他在干啥,微挑起一点眼皮看他,然后就见他轻扬起一点嘴角笑,又露出他那颗在秋日入窗阳光下,微泛寒光的虎牙。
“哈哈哈...”周斐之看见姑娘又像只鹌鹑似的吓得缩回去,大眼睛一眨一眨又不得不调整呼吸面对他,心里像被一只又软又萌的小动物给逗乐了,一把伸手过来胡乱揉着姑娘的头发。
“下回饿了自己先吃,不必等我知道吗?”他含笑道。
赵稚垂着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鼓了鼓双腮。
哼,抢她两次烧饼,每次都是嘴上说着让她吃,哪次不是逗她玩的?真以为她还相信吗?
爹爹果真说得没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那是她爹在她六岁那年差点被个胖子的糖葫芦给诱走时说的。
她摇了摇头,将一整盘糕饼都挪到他面前。
“不吃?”他挑眉问。
“...不吃。”她垂着头小声道。
周斐之食如嚼蜡般吃完一大盘,直到剩下最后两个,想让她吃,结果小姑娘很执拗地将饼推给他,然后一声不吭笑容满面进内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