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元面色一僵,显然没想到姝姝会直接唤他夫君,他既然唤她姑娘,也就是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会将她当作夫人看待。
容氏没来得及会他的意,许是紧张所致吧。
他的目光划过姝姝揪紧衣料的手,唇角弯起,起了戏弄的心思。
“夫君不敢当,陆某不缺夫人,婢女倒是少一个。”
容姝听了,果然睁大眼,诧异地瞪着他。
“可,可是......我是过了三书六礼,是你陆家明媒正娶进来的......”
“那有如何?若是我不想要的东西,任何人都无法迫我纳下。”,陆景元同她对视,不急不徐道:“带进来。”
陆景元眼中露出冷意,屋外的昊宇听到命令,往敞开的门里丢进来一个人大的黑布袋,砸在铺满毯子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送给姑娘的。”男人的目光完全冷却,吐出几个字。
姝姝心里发慉,慌忙错开与他的对视,看向布袋。
“这是什么?”
陆景元没有回答她,只抬头示意她去打开布袋,姝姝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些什么,她只感觉到他对她并不友善,而且姝姝胆子不大,眼下又寄人篱下,不得不受制于人。
姝姝一步一顿走过去,颤巍巍地拉开布袋的绳子。
喜榻上,陆景元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和衣摆后,悠哉看向那个快要被吓坏的少女。
布袋口拉开后,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姝姝定睛一看,顿时骇得说不出话,她捂住嘴唇,险些惊叫出声。
袋子里躺着的,竟是容宜!
“认得她么?”
陆景元问道,音色带凉。
姝姝凝着容宜的脸,脑子里像是有无数的烟花炮,一簇簇升到半空中朵朵炸开。
那边陆景元接着说:“方才有下人来说,看到这个姑娘在府外鬼鬼祟祟,徘徊犹疑不肯离去,问她可是有何要事,她也不答。”
姝姝听了心里慢慢平复下来,突然在陆府见到这样的容宜,她还以为陆家替嫁一事已被陆景元识破,现在听陆景元这般说,悬起来的心落了下去。
她想了想,对陆景元说:“陆公子,她是我身边的婢女阿宜,自小我们一同长大,我嫁到陆家本不想带上她,想是她舍不得我孤身一人,所以才寻到这里,若她有什么冲撞您的地方,明日待她醒来,我让她向您请罪可好。”
陆景元睨视她,嘴角笑意愈来愈深,双眼促狭一眯,眸中亮色转瞬即逝。
姝姝的手心又开始汩汩冒冷汗,总觉得自己的这一番鬼扯骗不过榻上闲坐的男人。
姝姝暗暗咬唇,若不是为了还陆家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她绝不会为护着容宜撒这个慌。
榻上人站起来,朝她走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心上。
陆景元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周身瑟瑟的少女,嫣红的薄唇微抿,俯身扶住她的手臂,将她抬起。
小姑娘眼底满是疑惑和惊恐,缠缠绕绕像是两种颜色的毛线团,而她自己就是那个不慎失足的猫咪,将自己绕进去缠得满身线团。
“既然如此,今后她是你的婢女。”
陆景元语速很慢,但一字一句讲得很清晰。
“而你,便留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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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洞房里出来,陆景元往书坞去。
夜晚的凉风中和着桂花香,曲桥边的荷塘半枯半败,枝头的鸦雀叫唤住陆景元的脚步,桥下寒塘幽静,他望着深沉的河水,静默无言,像是陷入沉思。
昊宇在他的身后,问道:“少主,刚刚那替身说谎,您为何不拆穿她?”
陆景元没有立即回答,脑中浮现方才扶起容姝时,窥见她手腕上的印记。
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他便隐隐发现容姝才是那个与他有过婚约的容家女。
他一直记得她的神态气质,映像中的小姑娘,同容姝别无二致,这些年她一点也没变。
可是偏偏......她竟是那种身份。
“今后莫要为难她。”
陆景元说完抬步离去,径直入了书坞。
书坞中没有打灯,陆景元打开一个刻着金线海棠花的红木锁柜,里面放着一只幽蓝翡翠制成的钗,在薄凉的夜光下,微微泛着莹光。
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无瑕,小心翼翼从匣子里拿起那只钗。
细看下,可见钗身上刻有一个“晚”字。
陆景元看了它许久后,呼出一口气,默默将钗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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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晚荷轩中。
容宜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姝姝。
“我怎会在这?这是什么地方?容姝你对本小姐做了什么?”
容宜的声音很大,昨日她本在集市采购,莫名其妙被人散了迷烟晕住,掳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受了这么一顿惊吓,此刻她的心防破碎了大半,再也维持不了从前和善的表象。
“等我回去,定要告诉祖母和母亲,让她们替我出头,狠狠治你!”
容宜口不择言地说道。
容姝坐在圆桌旁,静静饮茶,等容宜发泄完情绪,她才道:“过几日,你随我一同回门,趁这个机会,回容家去。”
“你是何意?”
容宜下意识问完,环顾四周,发觉这件屋子里的布置雅致,家具用料昂贵,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家,再加之容姝那句“回门”,容宜这才后知后觉。
容姝已在昨日替她嫁给了陆景元,所以她现在是在陆家。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陆家?
容宜有些想不明白眼下的状况,她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躺着的床榻上,都是顶好的云锦制成的被。
她心中的不忿冒出来,恶意说道:“容姝,你夫君呢?你不用服侍他吗?”
容姝不欲理她,刚要起身出屋,外头有人喊道:“容姑娘,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男主的脸会被自己打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