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左看右看了一会,自知说错了话,拿了伞撑到余恕和程兮凉的头上后便一言不发的站在,誓要做到不动如山。
好在这份沉默没过多久就被人打破。
打破这份尴尬的正是傅南傅北这两个兄弟,他们原本被余恕吩咐去到院门外清扫积雪,现下才好不容易回来,身上的外袄已经被脱了下来,只留下了一件似乎是入秋时穿的衣衫。
“程姑娘?”率先看到程兮凉的是傅南,他一见到程兮凉就驻足了脚步,和程兮凉打了声招呼。
“傅……”程兮凉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傅南现在是别人家的仆从,若是还称“公子”,似乎就有些不合规矩了。
察觉到程兮凉的窘迫,傅南主动说道:“程姑娘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我一个粗人,不在意那些虚礼。”
“那我以后也都叫傅南了。”
程兮凉得到了傅南的首肯后,又一转头看向了傅南的身后。只见傅北一直站在傅南身后,眉头紧皱,也不看她。她有些好奇,便问道:“傅北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傅北被人点了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傅南接过了程兮凉抛出来的问题:“前些天发生了一些事,傅北受到了一些惊吓,不过没什么大碍。”
“原来如此。”程兮凉了然的点了点头,“那祝傅北早日恢复?”
傅南愣了愣,然后笑着答道:“多谢程姑娘的祝福了。”
眼见着这两人似乎要聊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不禁轻咳了一声,出声提醒道:“傅南,你的活干完了。”
傅南得到了余恕的暗示,连忙摇了摇头,对着两人一拱手,“那我先去干活了,公子,程姑娘,你们慢慢聊着。”
余恕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傅南领着傅北走向了灶房的方向,程兮凉目送着他们进了灶房,震惊之色就差直接写到了脸上。
“他们怎么去灶房了?”
有了程兮凉的这一句开头,两人之间的沉默就被打破,余恕也没有刻意隐瞒傅南傅北的事情:“做饭啊。”
程兮凉当然知道进灶房是要做饭,可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傅南傅北这俩人居然也会做饭?
也许是程兮凉的表情太过精彩,余恕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他们虽然不是精通厨艺,却还是略知一二的。长年在外漂泊,总要有一技傍身不是,也不用太惊讶。”
“说的也是。”程兮凉嘀咕了一句。
通过她和余恕的这些日子的相处,程兮凉已经基本摸清了余恕的脾性:对谁都不会礼貌有加,却不会让人觉得刻意逢迎。本人性格开朗,不是那种开个小玩笑就要弄翻脸的人。这种人相处起来也不会觉得累。
余恕瞅了两眼程兮凉的衣服,有些嫌弃的说道:“你怎么过年还穿着这件旧衣服,是没有其他新衣服吗?不然现在带你去买……”
“我这不是看今天除夕,下午肯定要做很多活,穿了新衣服又要弄脏了。”眼看着余恕越说越离谱,程兮凉连忙打断了余恕。
“我觉得这应该不需要你帮忙。”余恕沉吟道,“你可以去换了,换下来的衣服刚好可以让他们洗了,就不用自己动手。”
程兮凉看了一圈,周围都是大手大脚的男人,实在想不出他们替余恕洗衣服时的情景,也更别提把自己的衣服交给他们洗了。
于是,程兮凉当即就严词拒绝道:“洗衣服就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余恕也不想跟她争这个,他只是想让程兮凉把这个几乎要看腻了的衣服换下来而已,“行,都听你的。”
程兮凉便去换衣服了。
因为换衣服时不小心弄乱了头发,所以程兮凉又重新梳了头,磨磨蹭蹭下来花了几乎一刻钟的时间。直教余恕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程兮凉才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看到程兮凉走出来,余恕就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这么慢,不就换一件衣服吗,居然让你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余恕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往下降,直到最后完全闭了嘴。后面还要抱怨的话全被咽了回去,就那么愣怔的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程兮凉。
不光是余恕,其余正在做活的小厮们偷偷的瞄了一眼后,也都呆住不动了。
只见程兮凉穿着雪白的衣裙站在雪色中,几乎要与雪景融为一体,当日的那出尘的气质便又在自然之景下平曾了三分。红色的斗篷每一条边上都坠着白绒,不会显得太单调。
她就那么往雪地里一站,就像是盛开在冬雪里的唯一一枝红梅,让周围的景物都失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