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邱钰宸回想起一切的当天晚上,他的窗户又被人敲响。
彼时他正被白日程氏说的那些话和来到建安郡之前父亲对他所说的话折磨的头痛欲裂,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阵敲窗声就仿佛是他的救星,将他从这无止境的纠结中拉回了现实。
邱钰宸推开窗,见到熟悉的黑衣少年什么也没说话,只是示意少年先进屋。
少年进屋后还有些手足无措,直到邱钰宸坐回床边喊了他的名字。
“闵行。”
少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公子,您都想起来了?”
邱钰宸点头。
闵行瘪了瘪嘴,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委屈:“那您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我还以为您还什么都不记得,也忘了您的任务呢……”
邱钰宸装作没有听到闵行的问题一般,径自问道:“这些日子你怎么一直没有来找我?”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闵行就满脸憋屈,要不是碍于是在别人屋子里,可能声音都要提高不少:“还不都怪那个可恶的周大人,那晚我回去的时候就被他抓到,然后他就跟我说什么,保护您的事情他来做就好了,不需要我插手。他什么意思?他不就是想让公子您不回去,然后好接替您的位置嘛。”
可能是说得渴了,闵行左看右看,拿了桌上的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然后又接着说道:“他还把我关起来了!公子,您知道吗,他是真的把我关起来了,关进了小黑屋!还一关就是两天,不给我吃饭喝水,说让我好好反省。出来了之后就让人天天跟着我,连门都不让我出!”
听着闵行一阵噼里啪啦的说完话,简单总结了闵行这几日的遭遇,邱钰宸在闵行看不见的地方右手握拳,抵着唇无声的笑了一下。在闵行看向他时,又正了深色,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那你今晚怎么过来的?”邱钰宸忍住了笑,开口问道。
“好像是京城传来了什么消息,周大人忙着应付,哪有时间管我,我就趁着看守松懈偷偷跑出来了。”闵行一脸自豪的看着邱钰宸,仿佛在等着邱钰宸夸他。可是等了半天,他也没等来邱钰宸的一句夸奖。
“公子,既然您现在都已经想起来了,那什么回来啊,我们不能这么任由周大人整天耀武扬威的啊。”闵行又说道。
“这个不着急。”
闵行抿了抿唇,正色的看向邱钰宸,问道:“公子,您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上次程兮凉来敲门时,他蹲在墙角偷听了一会,当时便觉得不对劲。自己的公子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温柔了,就算失了忆,也不可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邱钰宸皱眉看着闵行,声音冷了下来:“你是不是管得有些多了?”
闵行脸色白了白,只不过在夜色里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只听到他着急的说道:“公子,您不能喜欢她啊。您喜欢谁都可以,可是只有她,您是万万不能喜欢的啊。”
“怎么,现在连我说的话都不好使了是吧?”邱钰宸站起身,声音完全冷了下来。
闵行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公子想想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邱钰宸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他沉声道:“我记得。”
“那就请公子早日完成任务回京,现在出发没准还能赶上冬至日。”
不知为何,即使是在聊着生死攸关的问题,邱钰宸却还恍惚着想到白日程兮凉和临摊伯伯的谈话,记得她说冬至日留半天包饺子吃。
“我有说过,要杀她吗?”邱钰宸反问。
“公子?”闵行愣住。
“我想着,倘若她一辈子就呆在建安郡,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我们为什么又要去剥夺她活着的权利?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要为了一句不切实际的传闻,白白丢了性命。”
“可是,若是有一日,她去了京城呢?”闵行不死心的问道。
“那就让她不要去京城。”邱钰宸闭上眼睛,内心挣扎了无数次。
他知道,程氏肯定是嘱咐过程兮凉不要去京城的。不去京城对她来说的确是个安全的选择,建安郡远离京城,也许她真的可以安稳的度过一生:嫁人生子,儿孙满堂。
“可是周大人那边又该怎么说?”
“给他随便找件事做,让他无暇顾及我这边,然后先让他回京去侯着吧。”
“是。”闵行应了声,却还是跪在原地没有动。
邱钰宸瞥了一眼闵行,“你怎么还不走?”
“那公子打算何时回京?”
“……在建安郡过完腊八吧。”
“可是腊八的祭祀……”
邱钰宸抬手拦住了闵行的话,“好不容易出了京,在建安郡过个腊八又有何妨?只要能赶上新年即可。”
闵行知道自己劝不动邱钰宸,只得一脸不情愿的答了句“是”。
闵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正要翻窗离开,就听邱钰宸在身上又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