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站在那边,端的是一副理直气壮。
傅北骁到底是臣子,不敢做的过分,他目眦欲裂,却为沈昭说不出一句抱不平的话来。终究,他踏着破碎的酒坛,挥袍远去。
他能为沈昭说什么呢?沈言至此,到底也是她害的,若是能救回沈言也好。可他再怎么和沈昭置气,却也舍不得她去跪那辰阳观下石阶,在凛冬里是要命的。
他还是得去一趟辰阳观。
目送着傅北骁身影远去,赵慵伸手碰了下他打的地方,傅北骁留了手,倒也是不严重。可内侍却不情愿起来,嘟囔着心疼:“傅公子也真是目无尊卑,竟然敢对殿下动手,等回头……”
赵慵神色不明地挥挥手,“罢了,他不过是关心沈昭乱了心。”说此话时,他眼眸幽深,旁人看不见之处,掠过一抹不快。从前与沈昭定亲时他便知道,她与傅北骁之间决计没有这样简单,果真,还是沈言更为单纯些。
傅北骁完全没有理会赵慵,一人一马,驰骋着往城外辰阳观的方向而去。晋陵城中炸开朵朵烟花,绚烂富贵,将一国都城诠释得淋漓尽致。氤氲着尘土味儿的风里,却带着经年已久的沉重,周国上下,明明四面楚歌,可高坐灵台的诸位权贵仍旧享受着过年的喧嚣。
渐渐远去,将城中一切抛之脑后,傅北骁只想去找到沈昭,带她回来。
马儿疾行,很快就看到人影,勒住马缰绳后傅北骁才看清楚,眼前正是沈家的马车。站在马车前的富贵夫人,面色冷凝难看,痴痴望着辰阳观山巅,听闻马匹嘶鸣,她才回过神看过来。
傅北骁从马上一跃而下,毕恭毕敬问了句:“沈家伯母,阿昭何在?”
沈夫人眼中乱了一瞬,仿佛在顾虑是否应当要与他言说时,一道纤瘦的身影扑了过来,沈昭身边的婢女降春哭肿了一双眼,梨花带雨地哀求你:“傅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上山了!”
“放肆!”沈夫人懊恼于降春的做法,一脚踹了上来,“贱婢,赶紧给我拖下去!”
降春被人拖拽着,眼睛鼻子都哭红了,还哀求着傅北骁一定要救救大姑娘。她没说得完,大姑娘身上有旧伤,素来最是怕冷,山上那样寒凉,她是受不住的。
不用降春多言,傅北骁也已经打算要上山去寻沈昭了。
他只身欲往漆黑幽冷的山上去,身后沈夫人声音焦急劝阻:“傅公子!我知你与沈昭关系极好,可这是救人命的事情,你可否可怜一番父母心,若是言言醒不过来,我也没了任何活下去的希望。”
挂在马车上的烛火在风中疯狂摇曳,似乎是在应和沈夫人所说的话。一向在晋陵城中谈笑风生的贵人,流露出脆弱的神情,她紧巴巴地用眼神望着傅北骁,“傅公子,这也是沈昭欠了言言的,你高抬贵手,莫要管了。”
是啊,若非是沈昭在辰阳观中对沈言痛下杀手,哪里会有今日的事情。
说到底,终究是沈昭欠了沈言良多。要是沈言真的醒不过来了,沈昭将会一身罪孽,傅北骁不愿看到这样的沈昭,若是此次能够偿还干净,也算好的。
而辰阳观之事,他有意隐瞒,本就对不住沈夫人了,此刻她如此一哀求,他便没了法子。夜色冷风中沉寂许久,傅北骁被冷风吹得沙哑的声音方才传来,是一声极为释然的“好”。
傅北骁说:“山高风冷,我放不下阿昭,我并不阻止你们这所谓的叫魂,北骁只求,能与她共进退。”
少年一身露重玄衣,毅然决然站在孤灯一盏的山脚下。
山上,是茫茫不见的漆黑清冷,也有他挂念的女子。那个很是要强的姑娘,正在用鬼神之说来洗清自己犯下的罪孽。
而他,即便无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那他只能不计较先前的事情,与她共进退。她那样厉害的女子,区区三千石阶,定然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快离开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