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腥甜涌在喉间。
眼前光景,一阵阵的发黑变花,熟悉的地方仿佛褪尽了颜色,成了和这个晋陵一样的雪白。
不是啊,她没有,她不是。
咽下喉中的血,一身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她失魂落魄地踉跄着,从明珠阁中出去。路上瞧见两个婢女,正想让她们请医师过来,而她们却像惊鸟一般,飞快走开了。
茫茫天地,一片冷意。
她强忍着一口气没有倒下,眼看着自己的院落就在眼前,却因为眼前一黑跌了一跤,膝盖上的布料刺啦一声,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了一条口子。
她扶着地面爬起来,继续往回走。
脑海中却回荡着沈夫人如同利剑般的字字句句。等回了院子里,降春惊慌失措地上前来扶住她,“姑娘,你何时出去的?怎么……怎么这般模样!”
她终于是支撑不住,在熟悉的温暖里眼前彻底黑掉。她无意识地在降春耳边呢喃着:“春儿,好疼啊。”
降春的眼泪,一下子就收不住了。
向来要强的大姑娘,何时说过一个疼字。即便往些年受了不小的刀伤,险些丢了性命,她也是笑嘻嘻地同她说“不打紧不碍事”,降春第一次听到她说疼。
沈昭,也会疼的。
*
病上加病,沈昭彻底卧床不起,沈夫人也再没有来看过她,倒是沈言来过几次,被拒之门外。
沈昭心里头有气,懒得见她。
那时候在气头上,脑子不太清楚,现在细细想来,那天沈言那般说法,难免不会让沈夫人误会。
至于是故意还是无意……沈昭不敢笃定,不如趁早疏离了,没什么关系为好。
养病期间,她唯一的乐趣,大抵就是在陈辉来给她禀告禁军卫的事情时,看降春偷偷摸摸看上一眼绯红的脸颊,少男少女的心事,跃然于脸上时候的些许欢喜,才能让她稍稍扬起笑容了。
陈辉是她从神威军带到禁军卫去的心腹,常常到将军府来,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降春。
等到沈昭发现这事儿的时候,还是陈辉来求亲。
沈昭看得目瞪口呆,竟然对两个人之间的情愫暗生全然不知,最后,沈昭还是接了这门亲事,看两个人郎才女貌,越看越登对。
就等着年后把降春给嫁出去。
陈辉来禀告采花贼的事情,言说采花贼那日匆忙逃走,眼看着是逃进了城里,但掘地三尺还是没发现任何的踪迹。
到现在,都没找到人。
沈昭沉吟片刻,只能叫禁军卫加强防备,等过完年了再谈此事。赵吴生既然敢将人安插到晋陵来,必然是有所图谋,不可能没有动作。
只要有动作,就能被禁军卫捕捉到。
陈辉同沈昭说了会儿话,心思却全在降春的身上,沈昭也不拘着他了,放他去和降春说话去了。
除却陈辉之外,傅北骁也来看过她。
他来时正巧碰到委屈巴巴的沈言被拒之门外,乍然见到外男,沈言吓得一个瑟缩,偷偷摸摸瞥了英挺俊朗的傅北骁一眼,脸颊都遍染了绯红。
傅北骁常在将军府走动,没见过沈言,只觉得眼生,便猜测这有可能是将军府刚找回来的二姑娘。
纨绔少年扬起一抹笑,偏装作彬彬有礼的样子打了招呼,惹得沈言直往绸锦的身后躲。
得知傅北骁是来寻沈昭之后,沈言才稍微大胆了些,腼腆地笑着对他说:“傅公子,我阿姐最近病了,心情不大好,也不肯见我,若是可以,还望您好生陪陪她。”
傅北骁笑着说好,觉得沈昭这个柔柔弱弱的妹妹人倒是挺好。
回头进了房中,看见病恹恹的沈昭,惹得他哈哈大笑,硬是灌了两大口水才消停下来。他吊儿郎当的,斜着眼睛看她,“我的沈大指挥使,什么时候这么娘们儿唧唧的了?”
沈昭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傅北骁又说了方才遇见沈言的事情,大冷天里,沈昭把亲妹妹拒之门外吹冷风,就连他,都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他道:“阿昭,我看你这妹妹柔弱可人,你怎的心情不好还将脾气发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吹了好一会儿冷风,人心里还关心你的病情呢。”
“她倒是真关心我。”沈昭语气里的苦涩,让这句话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傅北骁还以为其中有什么误会,追问了下去。沈昭和他,向来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她便尽数说了出来,等说到最后,他还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吧阿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儿了?人二姑娘不是说了不是你动的手吗,你怎么还记恨上了,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沈昭啊。”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抿着上好的秋茶,眯了眯眼,脑海中浮现了沈言腼腆无辜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我看啊,二姑娘就不像是那种耍心机的人,定然是你误会了。”
沈昭忍不住多看了傅北骁两眼。
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诚如他说的,沈言确实是解释了,可那般解释无异于越描越黑,至今,她也不知沈言是不是故意的……
这下倒好,还没查明白呢,傅北骁就下了定论,说是她小心眼儿了。
明明他们二人才是好兄弟啊,现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沈昭心情更是不好,没说两句话就让降春把人赶了出去。
她生了傅北骁好长一段时日的闷气,等到病好能活蹦乱跳了,她才觉着,自己生他的气着实是有些小心眼了。
而这养病期间一晃眼,便是腊月二十。
沈言生辰宴。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大家戳一下收藏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