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仅此而已。
沈昭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终于是没了那个心思去听里面那对小情人的情话,她恍惚着转身离去。
可笑,真真可笑。
可笑赵慵心里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亦是可笑她还觉得未婚夫是自己挣来的,纵然赵慵对她不大上心,应当也是喜欢她的。
可到头来,却只余下了一句“可笑”罢了。
原来多年情分,也抵不过年幼青梅的沈言,亦抵不过重逢之欢。
正如别人所说的那样,或许男人嘛,就是喜欢沈言那样柔柔弱弱乖顺听话的女子。
沈昭和赵慵,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七岁那年。
曾几何时,她也是想要做一个大家闺秀般的女子。只是她打小就在沈大将军的跟前长大,父亲告诉她:“昭昭,你是我们沈家的希望,你不能放下刀,也不能倒下。沈家的姑娘,即便是流血,也不能流泪。”
她便咬牙站起,吃着比别人要多十倍的苦,将身上的细皮嫩肉都换成了钢筋铁骨,她做着比许多男儿都无法做到的程度。
可她还是个女子啊,这般种种焉能不苦。
可为了将军府的荣光,她又不得不持刀站起,在将军府众人面前,露出骄傲张扬无所畏惧的坚强模样。转过身时,却又疼得直咧嘴,那时候,尚且不是太子殿下的赵慵恰好来了府上,瞧见她硬憋着的样子,不禁笑了,他那时同她说:“姑娘家,也不必如此吃苦。”
从那以后,她将这一句话放在心尖上许久。
那时,她才七岁。
沈大将军要她继承将军府荣光,她得拼了命去习武去往上攀爬。
沈夫人要她成为女儿,成为失踪已久的沈言,她便要去吃沈言爱吃的一切爱做的一切。
唯独是赵慵告诉她,姑娘家,不必如此吃苦。
她将自己活成了神威将军府的太阳,却也追逐着赵慵这束光。
她那时候,多喜欢他啊。
十五岁那年,北地大雪,已经位列东宫的赵慵奉旨赈灾,圣人下旨让沈大将军陪同。那时候的父亲,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身染重病,卧床不起,这件事情便交给了沈昭去做。
旁人只道沈昭是听从父命,却无人知晓,听说要护他一路时,她究竟是有多么的雀跃欢喜。
一向坦荡热烈的神威将军府大姑娘,唯独是在见了赵慵后,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神态。
去往北地赈灾无事发生,只是回来的路上舟车劳顿,竟然又遇上了一行刺客刺杀,侍卫们一时不备,竟然让人将赵慵掳走了。
她不顾一切,一人一马一刀趁机追上。
她用命护了他周全,他身上一丝伤口也不见,可沈昭却已经满身创伤。赵慵只读书,习武平平,一个人根本就逃脱不掉刺客的追杀,沈昭就用自己纤瘦的身体,将他背在身后,穿过刺骨寒凉的雪地与夜晚,在撑不住的每一个瞬间,只要一想到她还背着赵慵,便又不得不咬牙坚持下去了。
那一遭,她将赵慵平安送回了晋陵,自己却险些丢了性命。
那时留下的伤口旧患,此时竟又隐隐作痛起来,脑海中回荡着赵慵同沈言说的话,还有那些记忆纷至沓来。
她还笑沈夫人蛮不讲理,凭什么要自己把婚约让给沈言。
现在种种想来,竟是自己可笑,心心念念的未婚夫,心里根本没有自己。沈昭想,或许连两年前的婚约,也只是赵慵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的举动罢了。
如今见了沈言,他生了情愫,后悔了与她的婚约。
“姑娘,这大冷天的,你身上还有伤呢,怎的立在门口不进来?婢子知道你身子骨好,可也禁不住这样的风吹雪打啊,快快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不知何时,沈昭已经回了自己的院中。
降春刚去扫了雪回来,就瞧见她傻站了许久,连神情都有些不大对劲,心下不免担忧起来。
思绪回笼,眼下是白茫茫的雪与降春担忧的神情。
她衣摆在风中微微飘动着,她垂下眼,一改平日里的张扬傲气,低语问:“降春,我是不是真的不讨人喜欢,为何所有人,都喜欢二姑娘呢。”
养育她长大的沈夫人是如此。
病重在床的沈将军也是告诉她,沈言是妹妹,你这个做阿姐的,即便是不要命了也要护沈言。
赵慵亦是如此。
降春愣了下,随即扬起笑来,“姑娘您在说什么啊?谁说所有人都喜欢二姑娘啊,婢子就喜欢姑娘啊,姑娘性子坦荡洒脱,最是善良护短,是婢子的天,是婢子的地,是婢子的一切。”降春估摸着,沈昭这是在为太子殿下的事情烦心呢,便继续说道:“再说了,太子殿下心里头是有姑娘的,决计不会允许婚事让给二姑娘,姑娘莫要担心了。”
降春的笑,在眼中一寸寸变得耀眼。
沈昭也忽的笑了下,“日后没有太子殿下了。”说完,她没进屋去喝上一口热茶,转身又离开了。
一身鲜红仿佛是落入雪中的红梅,蓬勃张扬。
她在想什么啊。
正如降春说的,她是沈昭啊,是晋陵唯一一个以女子身份统领禁军卫的熠熠生辉的沈昭。
她无所畏惧,百折不挠。
不过是儿女私情,又能将她如何?
别人不要的,她何必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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