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钧黑着脸挂了电话,眉头皱的死死的。
要不是他说什么,派下属来找会冒犯到那位,他也不至于亲自跑这个鬼地方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得尽快找到那人。
-
秦水街沿街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摊位,泥塑、烧瓷、铜铸、火烧画……只有零星几个售卖老式糕点的店面,门口蒸腾着袅袅白气。
邬式糕点铺,门面内埋首做糕点的邬阿娘抬手擦汗,刚巧看到一个纤瘦身影从铺前经过。
“哎,这不是江月嘛,回来啦?”
纤瘦身影闻声驻足,转身,点头致意,“嗯,刚忙完。”
“噢,那还没吃饭吧?”
邬阿娘推了推身旁闷头看书的少年,“小和,把我刚做好的金枕酥给阿月包几个,还有那个冰雪酥,白糖雪饼也来几个。”
戴着眼镜的邬以和没吭声,放下书,利索的拿油纸打包糕点。
“来,拿着,别跟大娘客气。”邬阿娘将糕点塞到江月手里。
离得近了,邬阿娘低头就看到江月手里提着碎了一角的手提箱。她见江月的次数不多,但每次看见江月时,都带着这个箱子,想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还没出声问怎么回事,就听到江月温声道:“谢谢,那我先走了。”
天有些暗了,邬阿娘目送着那道纤瘦宁静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小巷里,如同拂水之柳。
她收回目光,从围裙兜里拿出手套打算继续干活,结果带出一张钱来。
邬阿娘动作停了一下,叹了口气。
江月这姑娘,似乎是一年前忽然搬来秦水街的,平时没什么动静,也不和人说话,不来往的。
有时候偶尔碰见,主动和她搭话,也是寥寥回几句,着实是有些安静的过头了。
或者说是过分疏离。
邬阿娘仔细想了想,似乎除了知道这姑娘名叫江月外,其他一概不知,就连见都没见过几回。
-
巷子深处,一户老宅门口,张元蹲在地上充当石狮子,边吹小风扇,边倚着墙百聊无赖玩手机。
里边人不在,问了师父,师父让他再等等,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天都黑了。
张元心里数着数,最多再等两分钟,两分钟一到,他就回去,明天再来送。
结果他才刚数到十,就看到一个纤瘦身影出现在巷口,走的近了,看出来是个穿着长裙的姑娘。
张元站起来揉了揉腿,站直了身子,光线太暗了,看不清人,他率先搭话询问,“您就是江月小姐吧?老板让我送药过来。我叫张元,叫我小张就好了。”
江月微微颔首,“久等了张先生,进去说吧。”
“吱呀——”
陈旧的黑色木门被江月推开,这么点动静,头顶的门匾就已经在不安分的晃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张元眯着眼睛看,上面“陶居”二字的金漆也差不多掉光了。
“……”
张元眨了眨眼,陶居他之前听说过,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宅子,不过闲置了很多年,一直没人住,没想到陈旧成这个样子。
江月素手提着裙摆,抬脚跨过门槛,裙袂蹁跹。
张元抱着药盒跟在后面,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江小姐这么热的天穿长袖长裙,不热么?他穿短袖都热的直出汗。
不对,管人家穿什么呢,他师父不也整天大衫长褂么?张元摇了摇头。
张元跟着进门,刚跨过门槛,身后忽然起了一阵厉风涌入院内,直吹的门框晃动。
他没在意,只觉得是要下雨了,所以起风了。
却看到前面的江月脚步忽的停下,看向身后,眼神平静如古井深幽。
张元被这眼神看的一怔,反应了一下,才发现不是在看他。
那就是在看门外?
张元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却发现门对面除了灰色石墙,什么都没有。
“江小姐,外面怎么了?”
江月收回视线,转身向里走,语气轻淡,“没事,只是今天风有点大。”
“是啊,天气预报说要下暴雨来着,刚刚还闷的要命,这会儿就开始起风了。”
张元笑着回,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门外斑驳杂乱的风,一息间归于平静。
进了院里看了一圈,院内也没什么特别的装饰物,只有水缸里长着一池莲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白生生的,花瓣繁复,开的正盛。
张元伸着脑袋数了数,嚯,这么大点儿水缸开着十来朵莲花,还真不少。
客厅里是古典的陈设布置,仙鹤归云的屏风后面小张猜测应该是书房,因为他隐约看到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还闻到了淡淡的墨香。
江小姐倒是个文化人。
屋内光线昏暗,趁着江月将糕点和手提箱放桌上点蜡灯的功夫,张元找了个座老老实实坐下,等着江月倒茶水。
有了光,视线清晰了,张元终于看清江月的样子,愣了一下,脸蹭的一红,眼睛瞥向别处。
老板说让他来送药,只嘱咐了是很重要的药物,让他不要弄丢外,也没说过客人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哎呀,早知道注意点形象了。
“谢谢。”
张元接过茶杯,确实也是渴了,灌了几口水缓了一下后,开始交代药铺老板的话。
“老板说,药剂共有七次的剂量,每三日服一次,另外配着一盒药丸,共二十一颗,药丸每日服一次。药剂和药丸得在同一天开始服用。”
江月点点头,却并未打开药盒,“麻烦张先生走这一趟了,也代我向你老板道谢。”
邬阿娘做的糕点是这里的一绝,甜腻的香味不断从桌上油纸包里发散出来,张元本来就没吃饭一直饿着,闻到香味忍不住喉结动了动。
但他怎么好意思表现出来,咳了一声,赶紧站起身来,“药送到了,江小姐你确定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走了。”
张元出了门,抬头看看阴沉的天,吐了口气,还没等走出院子,听到身后清冷的嗓音叫住了他。
“张先生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