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大堂中仅有三人在此,唐闳撑着头手中拿着那封被捎带来的信沉重叹气,李氏媛眼泪汪汪瞧着站立在她跟前的唐婉,没想到挑来挑去竟还是不由人,居然还要成为冲喜之人,对于郑家她倒是无所顾忌,只是日后怕是要难为唐婉了。
“婉儿,阿爹对不起你,不过你大可放心,你郑伯父不会亏待你更不会让你受委屈,只是他幼子……”唐闳手慢慢握紧着书信,突然一掌气愤拍打在桌上,“那奸贼竟用此招来对付我们两家!”
唐婉呆愣在原地一时没了主张,之前皇后给赵士程和孙仲铃赐婚还能有回转余地,可眼下此桩婚事是皇上点头应允过的,他本就因唐闳先前一事心存芥蒂,哪怕是场误会,可他始终觉得苍蝇不叮无缝蛋,加之赵士程和朝中几位重臣都为他求情,觉察此人对收买人心颇有一套,而皇上生平最鄙弃自作聪明之人。
此事又经秦桧这位当朝宰相之手,若要拒绝恐怕极难,说不准还会正中他下怀正好打中这二鸟来。唐婉不懂朝政,不知宦海沉浮,但也知自己得罪过秦桧,而她阿爹也和他有过过节,此番他定是要寻些枝头出来的。
门外随从敲门而入,“老爷夫人,齐家小姐在门口说要见小姐。”
唐婉不久前还在期盼她能早些回来,也不知传递到她的祈祷,如今便真的让齐暮云回来了。原本友人归故里是件喜事,可她遇上这等愁郁之事该如何欢喜得出来。
李氏媛念叨着让随从赶紧请齐家小姐进府,她们两人尽管相识时间不长,可感情却亲得似姐妹般,回来得也正是赶巧,至少能有她帮衬劝着唐婉自己也放心许多。
齐暮云还给她带来了祖籍之地的特产,可眼下两人都无胃口吃下,她双手放在桌上托着脸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忧伤,当得知她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记起所梦之人还未同她庆贺便又再来了此遭。
“上次都能将懿旨求回,这次……”
“这次已无计可施。”唐婉倚靠在亭边长椅上无神望着池塘中游离的鲤鱼。
齐暮云起身挤着她一道坐下,她扔了一些鱼食在身下池塘中,一大群游离的鲤鱼便朝着此方向游来,“我听阿爹提到过郑文轩,在我及荓时还说着将我说嫁于他,可我性子人家自是瞧不上的,听闻他确实是位翩翩佳公子,想来这样一位有才学君子定是不会为难你的,我帮你先打探消息来,你莫要着急。”
“晓月,”唐婉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自己的事尚且还能往后拖,可她的情一旦深陷就抽身不出来了,思索良久还未开口齐暮云便双手揽着她的肩头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更何况小公爷还算做是我义兄呢,我曾在临安时见过郑文轩,看着斯斯文文儒雅像,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
她刚回城便就风尘仆仆前来寻唐婉,此刻还未踏进家门呢,只好匆匆念叨几句安慰之言后让小桃照料着,此事交由她想办法。
唐婉摸着腰间半块玉佩,暂时不能将此事告知赵士程,他眼下正在筹备冬猎一事,此刻若是分心,怕又是要遭建安王的口了,此人不知城府有多深,齐暮云恐是走不进他的心的。
冬至这日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可新开的城东酒楼生意出奇的好,几乎是座无虚席,有钱人家的少爷坐于二楼,百姓小贩们则在一楼角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酒楼中间戏台子上,只见一位正抱着琵琶行云流水弹奏的女子正在弹唱着。
其声悠扬如在冬日中饮上一壶暖人心的好酒,醇厚绵延回味无穷,女子的歌声更似夜莺在山中婉转鸣叫,光是听其声都能让人如痴如醉,更何况那女子身段极美,脸上的薄纱更是增添一抹神秘。
二楼中有两位身子柔弱的男子正在一侧巡视着四周,齐暮云用折扇遮住一般的脸,露出一双眼睛鬼鬼祟祟打探着。
唐婉有些嫌弃的看着她这般憨君模样,“大雪天你拿把折扇怕是更让人瞧见。”
“家中只有折扇,本是想着戴面具,可不就更引起人注意了吗?”齐暮云憨笑着挠着头,“反正今日主场戏可不在我身上。”
她往地下看了几眼,低声冲着一旁正看得起劲的唐婉说着:“婉儿,等下按照计划行事。”
唐婉被她用胳膊肘抵达几次才反应过来,将头埋得低低的,“这个女子我见过的。”
“你是说你一早便知郑文轩有心仪之人?”
此事说来话长,齐暮云那日从唐府出来后便一直缠着她阿爹询问有关郑文轩的事情,当时家中人还以为她这是瞧上了郑家公子,齐大人还说落齐暮云要早知收起郑家的秉性来,他恐一早便成外公了,气得齐暮云连喝三大杯茶水才道是帮唐婉打听,她可不想日后唐婉嫁去郑家后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