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雨刚骤停,只见一把大火照亮了整个山头,那座山上的土匪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而去往山下送信的那个手下也在半道上被他们截下,让他领着寻到山门前后也死在侍卫剑下。
唐宏和李氏媛一直焦急在大门前不停徘徊,白日晌午出发此刻都已经是夜里了还不见回来,虽有侍从过来报信说唐小姐会晚些回府,可此刻都已经戌时三刻了却还不见踪影,任谁都坐立难安。
一炷香后赵士程护送唐婉到了门口,李氏媛连忙从他手中扶着面容憔悴浑身无力的唐婉,心疼地摸着她额头,似乎还发着烧。
果然还是没逃过每次出去都能碰上麻烦事的路数,唐闳看着迷迷糊糊都无力睁开眼睛的唐婉痛心着将赵士程请到一侧,他双手拱道:“小公爷,我们唐家只有一个女儿,老夫虽是朝廷命官可也惹不起皇室之人,看在我们两家世交份上,你就放过婉儿吧。”
赵士程眼眶红着,他双手扶起向他躬身的长辈,侧头看着倚靠在李氏媛肩头的女子,揪心道:“伯父严重了,婉儿,婉儿她有些伤风,请尽快给她请大夫瞧瞧。”
这场秋雨一落便入冬了,庭院上空见不到来回盘旋的大雁,连池塘中的鲤鱼也少了好几条。
唐婉一连几晚都做着噩梦,从蛇虫鼠蚁到那□□邪土匪的脸,每次梦魇惊醒都是满头大汗,她的手一直在被子前来回抓着,小桃这几日辛劳了些,几乎整晚都未曾合眼过。
“小姐,若是小桃一直跟在你身边,定不会让你受这般罪的。”小桃用手绢擦着她额前的汗珠自责道。
此事怎能怪她,当时谁都不曾料到会发生何事,遭遇土匪一事她没跟任何人提起,一来怕家中人担心,二来也是为了顾全名声,不仅是她还有早一步被困在土匪窝里的孙仲铃。
就着大夫开的药和之前伤风时所用的土法子服用,伤风之症果然好了些许,只是从上次回府后李氏媛便不再让她出门,连街边都不想她踏足一步。
唐婉因病情在家疗养不准出门,可齐家公子在两家你来我往中常常来唐府探望,跟着一道前来的还有齐暮云,李氏媛见她比唐婉小不了几个年岁,话源投机也乐开了怀。
齐暮云正在绣架前摸着那件已经完工的嫁衣,不由赞叹道:“婉儿,我知晓你才气纵横,却不知你的绣工也这般精巧,难怪那么多男子会瞧上你。”
唐婉笑着将一袋桂花糕递到她跟前,“你这又是拿我搭茬了,这绣工是阿娘教于我的,小时我为了学好这女红啊手指可没少被刺破。”
齐暮云低头瞧着她手中的糕点,一股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其中夹杂着甜甜的清爽味道,让人不禁食欲大开,她拿起吃了一小口,欢喜的跺着小脚,“这桂花糕可真人间珍馐,相比我以往所食糕点,这点心口味更纯正浓郁可又不甜腻,定是位宫中师傅所烘制出来的。”
“非也,这糕点是城西家一位阿婆所卖,也不知为何,从我记不起许多事情之后,却唯一能记起这点心,”唐婉拿着一块桂花糕喃喃道:“许是它是想让我想起藏在我梦中之人吧。”
齐暮云起身挽起唐婉的手来到窗边,屋外的景色逐渐开始萧条起来,以往秋日树枝上还有些零散的树叶,此刻也已经被风全部摇落在泥地中。
“婉儿,我大哥虽对你有仰慕情意,但也绝不会逼你嫁于他,我也不会允许的,那日在我口干舌燥劝说下,他已经同阿娘坦白了,此桩亲事便不作数。我总觉得你梦中之人一定在等着你,说不定就在跟前呢。”
唐婉握紧她的手,“晓月,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之前还因我受伤……”
“我可不似其他大小姐般身娇体弱,那点外伤早就不碍事了,”齐暮云冲她挤出一个鬼脸来,还用手拍着自己的腰间,“我阿娘老是念叨我怎就成了个女儿家,若是男子定会是个武状元,”她说着笑了起来,“若我是男子,想必也会瞧上婉儿的。”
唐婉瞧着这位只比她小两三岁的女子,欢喜中还带着点惆怅,如此性子欢脱之人偏巧心仪上了颇有些手段的建安王,可她又不能劝说,也劝说不了。
齐暮云前脚刚走建安王便登门造访,他来唐府是为了和唐闳商讨灾民一事,也是为了来还当日在土匪身上搜出玉佩,不过也不曾提起山中所遇土匪一事。
他坐在□□中的小榭中看着地下池塘缓慢游走的鲤鱼,随手扔了些鱼食进去。
“臣女见过建安王。”唐婉微微屈膝,双手置于身前请安着。
段允灏回头看见她气色恢复过来,只是比之前消瘦不少,抬手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从袖中掏出那枚被寨主抢去的玉佩。
他将玉佩放置桌上推到她面前,“这么珍贵之物岂能被一些鼠辈拿了去,岂不可惜。”